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曹公所著红楼一梦,在三千世界之中的某方世界投诸真实,却不想出了偏差,此地生灵,不以人身为要,反为各等兽身返祖为荣,称之为“兽神之子”,视为兽神恩赐,若某家得新生兽身婴孩,莫不珍之爱之,宠若明珠。
其中淮扬地面巡盐御史,姓林名海,表字如海,得一女,据说生而为兽,娇憨可爱,父母疼若心肝,外人一直不得见,只知取名做黛玉,不知何故。
这一年,黛玉六岁上,其母忽生重病,恰逢外祖母派人前来探望,黛玉父母见女儿小小的人儿,自己就体弱,却因担忧母亲病势,强撑着在母亲床畔守着,日日侍汤奉药的,便打算送女儿去外祖母家,一做散心,二做养身。
黛玉本牵挂母亲,本不欲离家,但母亲言辞殷切,又说些叫女儿替自己在外祖母面前尽孝之言,只好应了。
娇女初次离家,贾敏虽有不适,竟也打起精神来替女儿打点行囊,因知道自己娘家贾府各个都是势利眼,京中人也尽皆以外地为乡下人的,少不得女儿院中用惯了的人物都得带上,又派了几个心腹去,行李只管往精品里装,又担心女儿难以适应京城气候和饮食,皮毛织物不说了,便是新竹嫩笋和园丁都一并打包给女儿带走。
许是活动了血脉的缘故,待黛玉离家那日,贾敏病势大减,竟然都可坐着轿子去码头送别女儿了。
等看着那娇娇小小的毛团子裹着锦袍,被嬷嬷抱回船室,嘤嘤娇啼再难听见,贾敏心中不由得宛如刀割一般,止不住落下泪来。
林海今日沐休,自然也一同伴着妻子来送女儿,见娇儿离去心中也是不舍,只是见妻子落泪,少不得揽于怀中,安慰一二。
他们夫妻如何在江畔大撒狗粮暂不细表,单说黛玉,小小一个人儿,因为还没成人,再加自幼体弱,只能说人语,却难以长久维持人身,如今依旧是小毛团子之态,就要离家千里,着实可怜可爱。
黛玉要进京,早有贾家家仆急速回京禀报,贾母也叫掌家儿媳派了人手,算了日子,日夜在京中码头守候。
只是贾家虽号称荣国府,其实现今不过由荣国公之孙贾赦承袭了一等将军之职爵位,府中做主的却是二房贾政之妻王氏,府中下人松散多嘴,竟将黛玉入京之事喧哗得满城尽知,又赫赫宣扬黛玉兽身之事,果不其然传入深宫之中,被皇家得知了。
新皇方才继位,日夜忙碌国事,无暇打探下臣内眷之事,倒是太上皇,离了前朝,整日里无所事事,听闻消息,想起林海之父生时,与自己颇为君臣相得,此时听说他家小孙女乃是兽神之子,对老臣家的幼崽便颇感兴趣,十分想要一见,只是他不好直接宣召一个小姑娘进宫,便悄悄叫人传了口谕给皇后。
皇后侍奉皇太后时,婆媳二人也说了些贾府林家的闲话,因宫中也多年未曾有小兽诞生了,亦俱对林家女公子好奇不已,此时领了太上皇旨意,皇后又问了新皇的意思,便放心大胆地派了内宦女官,亦去码头,只等着那林御史家的千金脚落实地,便要接进宫来。
皇家办事,比起干等在码头的贾家家仆,自然消息灵通,稍加探访,那林家女公子带了多少丫鬟仆妇,护院家丁,随行了多少件行李,每日里行程多少,预估着哪个日子什么时辰能到京城,便都一一打探得一清二楚。
因此上,这一日林家女公子所乘大船方停稳靠岸,还不待来接的贾府几个三等仆妇上前,便有內侍登船宣读中宫旨意,宣巡盐御史林海之女入宫。
不待林家仆妇慌乱,又有皇后身旁的姑姑出来主持局面,命妥善人抱了锦袍包裹的林家娇儿,宫中內侍前呼后拥地下了船,带着女公子随身服侍的丫鬟婆子和要紧的行李,登上宫中车辆,扬长而去。
其余林家粗使婆子、男仆及大件粗苯行李,宫中姑姑也妥善交代了,叫先往林家京中老宅去,安顿好了,再静待主人召唤。
林家众人见不是祸事来了的样子,反倒像是自家女公子得了宫中青眼之态,不由得内心大定,精神振奋,齐齐应是,有条不紊地卸了行李,恰巧今日亦有林家老宅留守的老家人来码头迎接自家姑娘,正好一起往林府而去。
几个被宫中侍卫拦住的贾家三等仆妇起初见了皇家车架,惶惶然跪于当地,不知如何是好,等见宫中车架走了,林家人又开始卸船,乱中有序,直到船都要起锚开走了,林家人也要走,却不见他们要接的林家小姐,免不了惊慌失措,上前打探,才知人被皇后接走了,大惊之下,无可奈何,只好灰溜溜的回荣国府报信。
只说那迎了林家女公子的车架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半点颠簸不见,姑姑坐在软垫上,见抱着林家女公子的奶嬷嬷用个斗篷把娇客裹得一个头发丝都不露,什么都看不见,不免有些眼馋,轻声道,“嬷嬷胳膊酸了吧,换我来吧?”
奶嬷嬷正要搭话,却见斗篷里动了动,传出了娇憨的嘤嘤之声,嬷嬷连忙歉意地对着姑姑一笑,低下头去,小声轻哄,“姑娘醒了?”
一个毛嘟嘟的小胖爪子从斗篷里伸了出来,车内众人便眼巴巴地瞧着小胖爪子抻呀抻地举高高,好似是伸了个懒腰,接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道,“嬷嬷我饿,想喝奶!”
嬷嬷心里挺紧张,姑娘年岁小,习性所致,虽已经六岁了,在家里平安无事时都还是憨吃酣睡的,加之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