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知道易山没死,但他已经感染了,而且保留下来的神智极少,现在可能还记得女儿,或者跟随着熟悉的气味而来,并不是真的认识易夏。
易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注意到了易山的存在。
“你接触过他?”
“没,我远远喊过他,可他没有回应,如果他真是我父亲,一定会回应我。”
“其实把他留在这里挺好,最起码不用被人关起来研究。”
“我知道他不能进城,不过真的没救了吗?”
“在被感染的时候,人就没救了,他们能保留下来多少神智全凭天意,并没有规律,可能与个人的意志有关,这需要专业的研究人员去搞清楚。”
江宁对感染后的人了解也不多,如项雪那样完全保留下神智的人万不存一。
这条回去的路江宁很熟悉,没想到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走了一次老路。
不过路上的星兽明显多了不少,他们徒步而行,易夏的脚力很弱,走一段就跟不上了。
江宁蹲下身子,“上来吧,我背你走,前面有一个小镇,到了那里应该能找到一辆车。”
易夏犹豫了一下,趴到江宁背上。
“你在日光城有亲戚吗?”
“应该没了,我父亲这边兄弟五人,也不知道活下来几个。不过就算在,我们也很久没走动了,我父亲与他们的关系并不好,连过年过节都不会走动一下,他们都不是武修,我父亲加入猎兽团后,他们就怕我父亲把什么病毒带过去,所以不欢迎我们,我父亲是个要强的人,就直接和他们断了关系。”
对于这种事江宁无法评价,其实亲戚有时候真不如邻居。
“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母亲,她还在吗?”
“我小时候母亲就走了,是父亲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可能是因为我的关系,父亲带队猎兽时非常小心,宁可不做,也不愿意冒险,虽然活下来了,但收益不多,在团里也是垫底的存在。”
“我父亲在修炼上也是下过苦功的,虽然水平没你高,但在团里也不算低。就是怕我没人照顾,一直不敢冒险,总是被团里的人笑话。
他面对那些冷嘲热讽从来不解释,任由他们说,他说只要我懂就行了,别人的误解并不重要。
只要不是我的事,他就是个豁达的人,从来不与人计较。”
“我们家原来有一只绿色的竹笛,父亲说这是母亲送他的定情信物,母亲家生活在大山里,那里到处是竹子,他从来不让人碰那只笛子,说是要留给我当传家宝。”
说到这易夏笑了。
“我每天回家都会看一眼那只竹笛,看到它,就像见到母亲一样。可有一天我回来后竹笛不见了,父亲坐在沙发上喝酒,边上还有一个杯子,却没看到人。”
“我问父亲,父亲说来了一个客人,我问他为什么竹笛不见了,他说客人喜欢,就送给他了。
我不相信,哭闹着要我的竹笛,父亲第一次动手给了我一巴掌,打的倒是不疼,可我吓木了,连哭都没敢哭。
父亲打完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是个克己之人,我第一次见他生气。
他抱着我,问我疼不疼,我呆呆的不说话,他吓坏了,以为我被打傻了。
他急着想抱我去医院,我哭着说不用,我好像一瞬间长大了。
那天父亲抱着我哭起来,我第一次见到父亲哭,但他始终没告诉我是谁拿走了我的竹笛,从哪以后,我也没再问过这事。
竹笛就那么消失了。”
易夏给江宁讲了许多她的故事,江宁只是做一个安静的听客,不插一言。
易夏讲着讲着突然安静下来,默默地流起泪来。
她头靠在江宁肩膀上,“我其实挺恨你的,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就不会想着离开,如果不离开,父亲就不会死。”
江宁没说话。
这种逻辑就像杀了人,怪卖菜刀的一样,如果他不卖给我菜刀,我就不会用菜刀杀人,所以都是卖菜刀的错。
江宁虽然不赞同这种逻辑,但也没反驳易夏。
“你为什么不说话?”
“无话可说。”
易夏在江宁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疼感和温热感交织在一起,那是易夏眼里流下的泪,落在了江宁的肩膀上。
活着不易,就算再伤心,我们还是要去面对明天的太阳。
江宁轻轻放下易夏,“别乱动,我去去就回。”
前面有一只星兽,属性浮动,是一只感染兽,也是江宁最讨厌的星兽,杀这种星兽很难避开它飞溅的血肉,而且这种星兽一出现就不会是单只,一般都会控制好几只星兽挡在前面。
江宁现在可没衣服可换,他只能是在猎杀这些星兽时,尽可能避开它们自爆时的血肉,免得没衣服可穿。
六只感染兽,江宁一气解决了,他的衣服也成了红色,再回头时,易夏竟然站到了感染兽自暴的范围肉,身上都是血。
江宁苦笑道,“这就是你自己选择?”
“我还是决定回去陪父亲,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在这荒原上流浪。”
易夏露出一嘴红牙,笑了起来,“谢谢你,如果在校园里遇到你就好了。”
说罢,她转身向断桥走去。
江宁站着没动,望着她染血的背影。
也许和亲人在一起,比活着更重要。
江宁甩干净星刀上的血迹,转身向日光城而去。
他听到背后隐隐传来女子的歌声,听不清在唱什么,却能感觉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