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在传旨政事堂之前,第一站是去的慈宁殿。
听完陈皮的话,高太后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他。
陈皮对高太后向来畏惧,这会儿站立不安,头皮发麻,心里惴惴。
周和内心比陈皮还要害怕:官家这么大动作,岂能是‘知道错了’,怕是被外面那些人逼急了!
高太后静了好一阵子,淡淡道:“知道了,去吧。”
“小人告退。”
陈皮如蒙大赦,转身几乎小跑着出了慈宁殿。
高太后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一丝表情。
周和低着头,瑟瑟发抖,一个字不敢多说。
接到旨意的政事堂,迅速将消息传出去。
苏颂坐在枢密院,听到消息,长叹一声,默默摇头。
再次接到消息的就是吕大防,他坐在椅子上,双手猛的一动,拢了拢袖子,一向沉默的表情出现了一抹决然之色。
范百禄,范纯仁也是各有情绪。
开封城内消息灵通之人,更是惊愕不已,惶惶不安。
马严,黄鄯,韩宗道等凑集在一起,只能暗叹,想躲都躲不开。
而梁焘等人,聚集一起密谋一番,似要在在朝堂上搞事情。
随着赵煦不断的崭露头角,宣示在大宋的地位,朝廷里官员们的派系是日渐清晰。
福宁殿里。
赵煦坐在书房里,赵佶坐在不远处,握着笔,一脸苦涩不情愿的在练字。
赵煦认真的看着资料,拿着笔,在不断的做记录。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皮从外面进来,低声道:“太皇太后召见了吕相公,苏相公以及二范相公。”
赵煦头也不抬,道:“其他的呢?”
陈皮一怔,仔细想了想,道:“没有了。”
赵煦哦了一声,便继续看着。
陈皮迅速反应过来,道:“小人这就传话去殿前司,让南天友,还有那个蔡攸好好查!”
赵煦道:“外面的不重要,我昨天任命的那个,胡中唯,命他守卫宣德门,没有朕亲口传话,任何人不准放进来。”
陈皮神色发紧,凑近一点,低声道:“官家,您担心宫里?”
赵煦左手食指摸了下鼻子,道:“以防万一罢了,再让刘横调整一次宫禁。让皇城司盯紧其他三衙,宫里的饮食住行再谨慎一点。”
陈皮低着头,身体微颤了一下,连忙道:“是,小人这就去!”
陈皮知道向太后之前已经害过赵煦一次,宫里不太平!
陈皮一走,赵佶就端着纸,走过来道:“官家,写好了。”
赵煦也不看,道:“明日在院子里好生待着,不要出来。”
赵煦话语未落,赵佶扔掉纸,掉头就跑,好似还欢呼了一声。
赵煦没空搭理他,继续看着手里的资料。
直到天色将黒,陈皮端了碗羹进来,道:“官家,天晚了,休息一下吧。”
赵煦随口嗯了一声,道:“明人让皇城司的人在紫宸殿外候着。”
陈皮瞬间想到了很多,脸角绷了绷,躬身应着。
与此同时,蔡府。
蔡京与杨畏两人,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不掌灯,窃窃私语。
没有多久,两人出来,分头离开蔡府。
不到一炷香时间,开封城里突然爆发出一则令人万分震惊的消息:太皇太后不瞒当今官家,即将行废立之事。
这些谣言里,涵盖了孟元回京继续任步军衙门都虞侯以及枢密院在调兵遣将,燕王赵颢在回京的路上,高太后秘密召见吕大防,苏颂等当朝相公,逻辑十分严密,乍听细听都十分有道理。
开封城内,本就因为赵煦一系列举动人心一团乱,突然爆发这则消息,无数人大惊失色,隐隐觉得这是真的!
当晚,吕大防,苏颂,范百禄,范纯仁以及各级高官府邸,被人踏破了门。
但这些人纷纷闭府,不见任何人,让这则消息更是甚嚣尘上,传播的越演越烈,俨然是真的了!
“不可!决然不可!”
有人在府邸摔杯子怒吼。废立之事,是不可说的大忌!
“这是谋逆,是篡位!我绝不答应!”
有人冲出门,不知道奔向哪里。
“君臣父子,岂有臣子废君的道理!吕大防,你若敢乱来,我便与你拼了!”
有人站在吕大防家门口厉喝。
吕大防等人没有回应,宫里的高太后也不得太平,一些王公纷纷入宫,苦口婆心的劝高太后。
高太后纵然没有这样的想法,在众人看来也只是‘拖延’,非要她给个准话,否则就赖着不走了。
因为这则消息,宫内宫外,朝野一片哗然。
赵煦本来都准备睡觉了,却又被这个谣言给惊扰,坐在床上,有些讶色的看着陈皮。
陈皮神色疑惑,不解的道:“官家,这不是我们做的,那会是谁?梁尚书他们吗?应该不至于,这样大的事情,他们不敢乱来。”
散播‘废立’这样的谣言,没有足够的胆子,一般人真做不出来。
赵煦心里也不确定,但这个手段虽然很有用,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不屑了。
“对了,章惇等人什么时候到?”赵煦忽然道。明天送走吕大防,肯定还得有不少人跟着走,他需要足够的人来填进去,不能让朝局真的停摆。
这件事陈皮一直盯着,连忙道:“章相公原本就在入京述职的路上,按照路程以及官家的催促来看,快一点,再过两三天应该就到了。”
赵煦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