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进来的时候,一个个全都面露忧色的抬手见礼。
赵煦摆了摆手,面无表情的椅子上坐下。
赵挺之连忙就道:“陛下,此事,绝非臣所为,请陛下明鉴!”
他想章惇离开是真的,没有藏着掖着,但这样构陷的事,不是他做的。在宫里刚刚放出‘君臣不疑’的消息,赵挺之要是这么干,简直就是是找死。
蔡卞不理会他,抬起手,沉声道:“官家,臣绝不认可这件事。大相公素来品行端正,绝不会贪渎修河款。”
李清臣更是直接道:“官家,臣愿以阖府一百余口性命作保,大相公绝对是被陷害的!”
林希漠然的脸上,都是肃色,道:“臣也愿作保。”
王存没有说话。
在他看来,不管这件事真假,章惇非走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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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来,大相公的位置是谁的?王存心里在评估,他有没有这个机会。
赵煦没理会这些的纷纷乱乱,想了一路,还在想。
这份‘罪证’罗列的这么清楚,其实只有一种解释——章惇自污。
‘要以这种方式致仕吗?’
赵煦心里轻叹。
章惇为相多年,刚直顽固,是‘新党’魁首,多少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这样求去,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些人,不允许他完好无损的离开,强行离开的后果,就是疯狂的反攻倒算。
他在位,在京还能压着,他一旦去位,离京,就一切脱离,万般由人。
章惇或许不惧生死,可他身后还有家族,还有一众跟随多年的盟友,伙伴以及追随他们变法的‘新党’。
“官家,”
王存见赵煦沉吟不语,抬手道:“此事其实……”
“将权哥带过来,”
赵煦好像没听到王存的话,皱着眉道:“对了,十三也叫过来。”
“是。”陈皮应着。
殿里的众人看着赵煦一脸疑惑,说章惇的事,怎么突然联系上赵权与赵似。
但是没人说话。
眼前的官家,在大宋一言九鼎,没人能抗拒。
不多久,六岁的赵权,与二十岁的赵似就来了。
“父皇/官家。”两人进来,各自都有疑惑。
赵似已经成年,人高马大,脸上有着军人的坚毅气质。
赵煦看着两人,道:“你们俩,亲自去,将大相公请进宫。”
“是。”赵权直接应下。
赵似则也不解,道:“好。”
“我们都等一等。”赵煦看着蔡卞等人道。拿着茶杯,没有喝,心里还在思考。
章惇不惜自污,这是去意已决,那么,他接下来就要考虑怎么成全这份君臣之谊了。
蔡卞等人见赵煦召见章惇,全都屏气凝神,不再多言。
足足半个多时辰,章惇被接进宫。
“臣章惇,参见陛下。”老态龙钟,满头白发的章惇,抬着手行礼。
赵煦见他称呼为‘陛下’,双腿颤抖,已然站不直,犹自响起了当年在紫宸殿,那个帮他逼高太后撤帘还政的壮年英勇的章惇。
赵煦心头轻叹一声,走上前,拉过他的手,道:“坐。”
章惇迟疑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下。
赵煦一直拉着章惇的手,看着他苍老的神情,沉吟着,道:“这道奏本,朕看过了,卿家这是何必。”
章惇见赵煦看穿了,就要起身。
赵煦拉着他,不让他起身,心头压抑,看了眼蔡卞等人,道:“朕当年与卿家说,君臣不疑,必不相负。这句话朕说的,这也不会望。”
赵挺之,王存等人低头,竖起耳朵。
章惇面无表情,神情默默。
赵煦深吸了口气,道:“既然卿家去意已决,朕也不能强留,但朕的要求,卿家不能拒绝。”
章惇躬着身,道:“臣恭听圣训。”
赵煦直接道:“第一,赐章府丹书铁劵,非谋逆不罪。第二,赐一等公与卿家,世袭罔替。第三,配享宗庙。第四,有太子与勇武郡王护送返乡……”
一众人听的目瞪口呆,这是何等的礼遇!
而王存,赵挺之则在意的‘太子’二字,要知道,现在还未立太子!
章惇强行起身,抬着手道:“官家,臣……”
赵煦按下他的手,道:“就这么定了。”
章惇看着赵煦一脸不容置疑的表情,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忍不住抽了抽,双眼通红,缓缓的跪地,头磕在地上,没有说一句话。
赵煦心头长长吐了口气,有些无力的起身,向外面走,道:“剩下的事情,蔡相看着办吧。”
这一刻,蔡卞被扶正,成为大宋新一任宰执。
“臣领旨!”蔡卞同样心怀激荡的应声道。
其他人各有表情,默然不语。
绍圣六年,元月二十一,章惇致仕,由太子赵权,勇武郡王同时护送出京,直至归乡。
同年二月初,枢密使章楶致仕,由勇武郡王护送归乡。
绍圣七年,章惇病故,赵煦罢朝十五日。
同年六月,章楶病故,赵煦罢朝十日。
……
绍圣十七年,五月初,夜。
枢密院。
赵煦坐在主位,太子赵权在左,依次是勇武郡王赵似,兵部尚书郭成。右边宰执李清臣,枢密使许将,枢密副使李纲。
赵煦将一份国书放到边上,笑着道:“这完颜阿骨打立国了,还要约我们共同伐辽,你们怎么看?”
已经三十多的赵似,一脸杀伐之气,直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