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唐自然不知道,苏州府这个地方的有趣。
赵煦半躺到软塌上,手里的奏本拍打着膝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多。
章惇主政的政事堂,一直在对全国的府县官员进行更替,换掉那些‘顽固’,用上支持‘变法’的人。
绝大部分情况下是很顺利的,即便有人有些背景,有些手段,总也抗不过朝廷。
但这司马向德,是一个例外。
司马向德确实是司马家族的,但他却没有‘什么出息’,五十多岁还是苏州府的一个知府,没能在汴京城里大展拳脚。
司马光死后,司马家族便大不如前,没能像范家,韩家那样延续政治势力,司马向德在京中也没什么靠山,偏偏就这样一个人,章惇等人三番五次想要调离都没能成功。
“这位司马知府的手段,想必很有趣。”赵煦不自禁的笑着,很是好奇,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到苏州府看看了。
孟唐站在不远处,瞥了眼外面,道:“官家,臣听说,这位司马知府很有名望,朝野评价极高。”
赵煦看了他一眼,道:“那个王诚明,你知道吗?”
这个人,赵煦并不知道,品级太低,一点印象都没有。
孟唐仔细想了想,道:“臣也没什么印象,只是听闻,政事堂对苏州府十分关注,遴选的监察御史,据说得到御史台,吏部联合举荐。”
“哦,”
赵煦笑了,道:“这么说,朕也想起来,有趣,你去拦住他,先别让他回京,朕要见见他。”
“是,臣这就去。”孟唐抬手道。
赵煦点点头,瞥了眼身旁的一大堆奏本,有些百无聊赖的随手拿过来。
翻看看去,是户部的奏本,话里话外都是倒苦水,国库透支过度,已经没办法再找到钱,可政事堂催逼过甚。
赵煦放到一旁,又拿起一本。
这是兵部的转来的奏本,是水师总管郭成的奏本,事关水师调度,其中还有关乎‘夏衣’的事,本质上,还是要钱。
赵煦又拿过一本,是成都府路的奏本,吕惠卿在奏本说了他的计划,希望朝廷‘补充兵饷’。
赵煦轻叹了口气,将这些奏本都扔了回去,无奈的道:“都说大宋有钱,我这就差卖内裤了……”
赵煦看向窗外,也一阵头疼。
不管是裁军还是裁减官吏,都需要大笔的‘补偿’,随着裁减的越来越多,未来两年,朝廷的支出会只多不少。
偏偏随着改革的推进,税赋的收入一直在不断减少。
一来一去,日子是相当不好过,他的内库出去了至少六千贯,回本之日遥遥无期。
“交子……”赵煦若有所思。现在能补充一点的,就是交子了,只是这交子的推行太难,需要时间慢慢让人接受。
赵煦的船队,慢慢到了岸边,一大群人开始落锚,忙碌着准备上岸。
赵煦伸了个懒腰,换了身常服,来到甲板上。
李家父女跟过来,在他背后行礼。
赵煦手里拿着折扇,摆了摆,回头看向李恪,道:“朕听说,卿家之前在苏州府待过,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李恪早年也是游学天下,苏州府自然手里来过,道:“官家,若说好吃的,状元楼,望江楼的烤鸭,烧鹅都很不错,自酿的女儿红是上品,外面找不到。好玩的,当数秦河,尤其舞不断……”
赵煦笑了声,道:“那就去状元楼吃烤鸭,喝女儿红,走。”
胡中唯跟在赵煦身后,一大堆便衣前前后后。
李清站在李恪边上,目光偶尔看向赵煦,心里很奇怪,这刚开春,官家就拿折扇做什么?
赵煦自顾的向前走,没走几步,楚攸就到了。
楚攸比以往更黑,也瘦了不少。
赵煦打量他一眼,笑着道:“走,陪朕去状元楼吃饭。”
楚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寡言少语,现在虽然是三大营之一的总管,又是赵煦亲信,远超一般总管,可素来低调,不争不抢,朝野纷纷扰扰,却极少波及到他。
楚攸应着,就面无表情的找到了赵煦身后。
胡中唯连忙退后一步,面色恭谨。
在赵煦当初的足球队中,一个个如今都发达了,胡中唯其实是后来的,在楚攸,刘横等人面前,都是后辈。
赵煦一行人,明面上是五个,实则暗中不知道多少。
一众人就腿着,闲庭漫步,边走边聊。
另一边,孟唐更早离开船队,径直去找王诚明了。
经过这几天的时间,王诚明已经收到了御史台的‘召回’命令,心情平静又复杂的收拾着不多的行礼,已经准备返京了。
平江县,渡口。
王诚明背着手,看着不断靠近的船,神色平静,心里却是长叹。
他边上有个小吏模样的随从,有些不高兴的道:“御史,这次回去,怕是不好过了。”
王诚明的任务很简单,就是为了对付司马向德,结果,他不但没有对付,反而保了司马向德。
朝廷诸公岂能还容他?回京之后,怕是就要有牢狱之灾了。
王诚明倒是从容,道:“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是据实奏报,即便司马向德有隐藏什么问题,也不过是我初来乍到,没有查到罢了。”
小吏嘴角动了动,暗自摇头。这种说辞,在以往可以糊弄过去,可现在的朝廷,哪一个相公眼睛里揉得了沙子?
王诚明没有管这小吏怎么想,目色平静的看着江面,道:“我让你给蔡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