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颂躬着身,静静听着。
所谓的‘犹豫不决’,是不是包括他?
赵煦没有理会什么食不言,边吃边说道:“朕再三强调,对外,朝廷是团结一致,一心变法的。任何时候,都需要展现朝廷的团结。对于大相公,要有足够的敬意,大相公的尊严,就是朝廷的威严,这一点,不可动摇。”
“咨政院成立后,必然会出现诸多问题,在涉及大相公的问题上,不管什么想法,该行礼的要行礼,言语之间,不能含沙射影,更不能捕风捉影,肆意抨击,攻讦,构陷,污蔑……这不止是大相公的脸面,朝廷的脸面,也是我大宋的脸面,是朕的脸面!”
“咨政院内,可以有争议,可以封驳朝廷政策,可以弹劾朝臣,可以建言献策,但不可以成为角斗场,相互谩骂,甚至群殴这样的情况,决不能出现!要有规矩,有礼仪,体现我大宋礼仪之邦的风度!”
“咨政院,暂定是六十人,但要包含士农工商,不能一窝蜂的都是老学究,老官吏,要有年龄层,照顾所有阶层……”
苏颂一直默默听着。
对于赵煦的话,他大致能理解,也能接受。只是,他能接受,其他人未必。
咨政院,如果是朝廷的大衙门,那就不应该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士农工商’,后三者,怕是有太多人接受不了。
章惇也在听,神色平静。
对于‘咨政院’,他是抱有抵触情绪的,之前与赵煦讨论过多次,奈何赵煦坚持。
在他看来,‘咨政院’可以有,但不应该是这个时候。现在应该排除所有阻力与干扰,全心全力的去变法,而不是平添障碍。
赵煦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二位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可赵煦还是能够察觉到一些,话头一转,道:“咨政院的事,得慢慢来,不可仓促而就,明年挂牌。先说说恩科的事。”
今年,是赵煦改元绍圣的元年,按照习惯,会有恩科,就在三天后。
章惇看着赵煦,道:“官家,大小主考都已经住进贡院,试卷在太学,三天后,臣等考虑,亲自监考以及阅卷,以确保绍圣恩科的公平公正。”
赵煦对此到无不可,道:“可以。苏相公,你也去。”
苏颂躬身,道:“臣领旨。”
赵煦微笑,道:“这次的恩科,辩题就是‘绍圣新政的得与失’,从中好好挑一挑,选一选,今科士子,挑选一半,放到江南西路,另一半,放到开封府与北方三路,不要主官,锻炼锻炼再说……”
章惇的道:“是。林希就要回来了,臣与他仔细商议一番。”
赵煦余光瞥向苏颂,这位老大人八风不动,不多言,没什么情绪展露。
赵煦心底转念,倒也不想过于逼迫,道:“林相公的奏本,我看过了。他说吕惠卿等人避战情绪很浓,一心求稳。”
章惇剑眉立起,道:“官家,吕惠卿等人想得太多了。作为边关经略,想太多,不是好事情。”
赵煦点点头,道:“林希的说法,做法朕赞同。开春之后,吕惠卿必须出兵,而且必须获胜。熙河路那边,折可适要对李夏施压,迫使他们不得妄动。至于辽人,是时候给点压力了。”
辽人扣下了王存,这令赵煦,章惇等人很生气。
章惇剑眉越发凌厉,道:“辽人自顾不暇,还敢这么放肆。臣的想法是,开春之后,可以试探着对幽云十六州做些进攻姿态。”
苏颂忍不住说话了,道:“官家,所谓的‘三国伐宋’虽然图俱声势,可吐蕃情况未明,辽国的国力依旧不是我大宋可以抗衡,臣建议,还是暂时曲宜一番。”
赵煦不意外苏颂的想法,道:“朕不是要与辽国彻底开战。辽国内忧比我们严重,反派势力已经大到威胁他们的国祚。朕要做的,就是加速这个进程。除了支持辽国国内叛军,也要在外部进行牵制。宋辽边境,必须迫使辽国保持大军驻扎,必要的时候,小规模打一打也行。”
眼见苏颂又要说话,赵煦抬起手,道:“朕知道,会把握分寸,打不起来的。不止朕不想打,辽国也不想打。朕勉强可以打一打,辽国是勉强都勉强不起来。今年开春,辽国还是要继续平叛。不说能不能成,即便扑灭了这一支,还有其他的,辽国纷纷扰扰,已然是末世之兆了。”
苏颂不赞同赵煦‘末世之兆’的判断,那么强大的辽国,怎么可能就会末世了?
他没有争论这个,而是道:“官家,兵戈一事,万须谨慎。我大宋正当推行新政的关键时刻,还需集中精力。”
苏颂的话,其实就是担心,辽国突然发难,大宋这边精力都在变法,猝然之下,抽不出抵抗力量,那真的就是‘末世之兆’了。
这种想法,在当前,是反对变法的有力借口。
在很多很多人认为中,大宋应该放弃所谓的变法,恢复‘清平盛世’,当然,也应该休养生息,放弃兵戈。
赵煦随意的点头,道:“这件事,可以作为一个开始,在咨政院内部进行讨论,而后拿出一个分析利弊的条陈来,供兵部,枢密院,政事堂来讨论,朕也想看看。首先要明确,这样的条陈,必须是可观公正,摈除个人偏见。”
所谓的‘个人偏见’,也就是党争产物,为反对而反对。
苏颂侧身,道:“是,臣明白。”
赵煦又看向章惇,道:“江南西路一事,不能放松。剿匪是剿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