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此!”
陈皮尖锐高亢的声音落下,抬头看向殿内朝臣。
“臣等领旨。”
章惇举着板笏,长身而拜。
朝臣们纵然有再多心思,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乱来。
预想中的,有人跳脚大骂,甚至在紫宸殿撞墙的盛况没有出现。
“臣等领旨。”
没有山呼海啸,在章惇之后,朝臣们朗声应是,声音在紫宸殿回荡不休。
陈皮合起圣旨,一脸肃色走向丹陛,将圣旨递给章惇。
章惇收起板笏,双手接旨,沉声道:“臣,大宋政务总理大臣、政事堂宰相,章惇领旨!”
赵煦微微点头,注视着他,道:“朕,托我大宋政务,革旧迎新,变陈法天于卿家,卿家莫负朕之所托,莫负亿万黎民之所望。”
章惇伏地,朗声道:“臣愿肝脑涂地,不苟己,不顾身,只为我大宋强盛,国泰民安,圣君安稳,四海承平!”
赵煦微笑赞许,道:“卿家平身。”
“谢陛下。”
章惇再次拜下,这才缓慢起身,站回原位。
蔡卞看着章惇手里的圣旨,心里缓缓吐口气,紧张的面容渐渐放松。
这一幕,他似曾相识。
当初,神宗皇帝拜相王安石,虽然不像今天这般严肃,庄重,却也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变革的开始。
情形,何其相似!
林希,李清臣等人轻轻挺直腰杆,面色如铁,双眸炯炯。
经历了七年之久的流放,他们,终于还是回来了!
他们未尽的事业,又得以继续!
而文彦博,苏轼等人,则以沉默相对,强压着心中愤怒,无法宣之于口。
‘新旧’两党表现出的情绪截然不同,在紫宸殿的安静中,极其凸显。
从他的表情中,就能清楚的分辨他们的派别。
而许将,梁焘,曹政等人则以一种超然的情绪,在两党之外,也是一眼能够区分。
他们都是脱离于‘新旧’两党之外,或者说,他们是‘帝党’,以赵煦为尊。
“文相公,你可有话说?”
就在众人情绪涤荡,众思纷纭的时候,赵煦突然说话了。
章惇,蔡卞,李清臣等人神色一变,有些吃惊的看向赵煦。
按照既定流程,下面应该是册封各级官员,包括宗室,勋爵等等,再之后是颁布‘绍圣新政’下的朝廷各项大政方针。
根本没有‘官家问政’的环节!
文彦博也有些意外,他抬头看向赵煦。
赵煦面容和煦,从容淡定,目光中,隐约还有鼓励之意。
文彦博只是稍稍顿了顿,仿佛老人家反应缓慢,拄着拐出列,有些艰难的举起板笏,道:“启禀陛下,‘绍圣新政’包容万象,庞大复杂,纵然是在‘王安石变法’之上整理,发展而来,但依旧不够细致,难以周全。臣建议,朝廷应当缓行慢走,边走边看,查漏补缺,亡羊补牢,是为正策。”
不知道多少人暗自恼怒,神情不善。
文彦博虽然说得滴水不漏,实则还是秉持了‘反对’之意。
章惇,蔡卞恍若未觉,他们还在揣度赵煦的用意。
官家突然‘问政朝臣’,他们不清楚用意,不能随意插话,以免走板。
李清臣,林希等人见章惇,蔡卞不说话,自然不会先出头。
今天太过特殊,他们不会妄自出言。
许将,梁焘等人就更不说话了,穿着官服,举着板笏,一本正经,实则耳听八方。
倒是一些‘旧党’暗自为惊喜,他们的老大人终于说话了,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
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在章惇,蔡卞的背影掠过,而后悄悄的看向赵煦。
他们都不傻,这种场合,自然是能少一事少一事,官家为何突然有这一样一问?
坐在椅子上的赵煦,神色不动,思索着文彦博的话,继而道:“文相公说的有理。”
章惇,蔡卞等人神情凝肃,盯着赵煦没有说话。
忽然间,赵煦目光看向苏轼,道:“苏先生,你觉得呢?”
苏轼本来决心‘出淤泥而不染’,孑然独立,听到赵煦的话,有些迟疑的出列,抬起板笏,道:“回陛下,臣以为,‘绍圣新政’高瞻远瞩,为国为民,是为国策,具体细节,还需做商讨。”
赵煦嗯了一声,道:“还有没有其他卿家,想要说些什么?”
苏轼说完,就退了回去。
大殿里站了上百人,听完苏轼的话,反而冷静了,没人站出来,心里自是翻涌不休,还在思考着赵煦‘问政’的用意。
章惇,蔡卞,李清臣等‘新党’很警惕与不安,他们侍奉的这位官家,从来不安常理出牌,也从来没有被他们左右,完全是他在牵着朝局。
他们在担心,担心赵煦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令他们难以收拾残局。
这种事情,在过往的近两年里,不知发生了多少次。
他们委曲求全,艰难转圜。
但今天是改元的第一次朝会,是‘绍圣新政’的开始!
‘旧党’则有些欣喜,终于有人在朝堂上为他们说话了。
‘绍圣新政’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恶政’,比‘王安石变法’还要可恶,是明晃晃的劫掠!
赵煦没管他们怎么想,面上若有所思,实则心里也在琢磨着措辞。
他的诸多想法与章惇等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深陷于党争,立场偏激,极端,不够可观,很多事情被‘党争’二字蒙蔽。
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