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章惇见赵煦的时候,沈琦带着从章惇处得到的案卷,没有打开,连夜赶往高府。
高府这时,高朋满座,酒兴正酣,不知道多少人喷着酒气在咆哮。
他们同气连枝,现在又‘同仇敌忾’,自然有太多的话要说。
随着越喝越多,他们对朝廷的种种不满,也在酒席上不断的发泄。
“朝廷改制,改的什么制,废了三省,三司衙门,慎刑司,现在一个小小员外郎都敢给我使脸色,什么玩意……”
“现在啊,权力都在章惇一个人手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看到吗?吕相公等人都被逼自杀了,满堂的诸公,鸦雀无声……”
“奸佞!奸佞!”
“权臣!奸臣!”
“开封府现在一片大乱,百姓叫苦连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般恶政,必须停止!”
“对!必须停止!章惇等奸贼,必须严惩,不能放过他们!”
“一定杀了他们,祖制不存,我等简直是砧板上的鱼肉……”
高公绘等人也喝了不少,但脑子还算清醒,看着这些人,听着他们的话,不自觉的浮现笑容,心底越发有底气。
有这么多人一同反对‘新法’,他们还怕什么?
于是乎,一众人喝的更高兴了,在酒杯交错之间,他们的联盟已达成!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公绘觉得头有些晕,意识到差不多了,端着酒杯,准备站起来说些总结的话的时候,突然一个家丁,急匆匆来到他身侧,在他耳边低声道:“主君,中书舍人来了。还有,皇城司的人,突然去了礼房,将今天宴客的名单拿走了。”
高公绘如同被一盆冷水浇头,瞬间清醒,肥胖的身体剧烈一颤,看着一众人注视着他的殷切目光,他脸上僵硬一笑,道:“大娘子来了,我去看看。”
一众人早就醉眼迷离,看不出什么,当即哈哈大笑的摆手,毕竟高公绘惧内是众所周知。
高公绘极力保持平静,出了正厅,迅速来看前院,就看到在两个灯笼照耀下的沈琦,格外的扎眼。
又想到皇城司拿走了宴客名单,高公绘直觉浑身发冷,连忙满脸堆笑,来到近前,抬着手,笑呵呵的道:“沈舍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啊呵呵……”
沈琦面色淡淡,道:“要说高府是寒舍,那天下就没有什么地方不是寒舍了。”
高公绘见沈琦话音不善,收敛表情,压着心慌意乱,近前一步,低声道:“沈舍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妨直说吧。”
沈琦更不想与高公绘废话,将手里的案卷递了过去。
高公绘还有些疑惑,接过来,就有下人提着灯笼给他掌灯。
高公绘翻着,起先还疑惑,因为这是去年的案子,但翻着翻着,他脸色逐渐变了,到最后,双手颤抖,脸上苍白如纸!
这是去年关于黄河被人恶意掘开的案卷,里面大部分的内容是指向当地官员,但有不少指向开封城,有燕王赵灏,还有高家!
高家在京东路等,同样有无数的良田!
高公绘喉咙动了下,抬起头看向沈琦,颤声道:“沈中书,这些事情,可与我无关啊……”
沈琦淡淡的说道:“章相公的话,要么是齐成,要么是吕大防,你自己选。”
沈琦说完,转身就走。
他只是个传话的。
高公绘一把拉住他,急声道:“沈中书,您可得帮帮我,这些事情,真的与高家无关啊……”
沈琦感觉着被他抓的生疼,用力的推开,道:“这卷宗,太皇太后也是看过的,你可以带着,去问问太皇太后信不信。另外,你只有一天时间,明天晚上之前做不出决定,章相公会替你选。”
高公绘六神无主,心慌意乱,手里的卷宗简直如同烙铁,无比烫手却又扔不掉!
高公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琦离开。
直到沈琦出了门,灯光消失,一阵冷风过境,高公绘身体一哆嗦,这才清醒过来。
高公绘从心底发冷,转头四顾,忽然直奔他的书房。
“主君,客人还在等着……”
“让老二老三招待着,就说我在大娘子那没回来。”高公绘顾不得了,抱着案卷直奔书房。
下人应命,高家的客厅里,依旧是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往来不绝,热热闹闹。
高公绘在书房里,仔仔细细的看着沈琦给他的案卷,越看越心惊。
因为这道案卷十分详细,从地方到开封城的勋贵,关系罗列的十分清楚,证据链一环套一环,几乎没有漏洞!
高公绘面上冷汗涔涔,他这才知道,赵灏虽然死了,但不是所有人与事随着他死了就被掩藏,朝廷早就查的清清楚楚!
继而,高公绘就想到了被抄家的宁远侯以及捐纳了所有家财的齐国公等人,心底发寒。
朝廷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这一次,轮到他们高家了吗?
他该怎么做?是做齐国公齐成,捐纳所有家财,还是像吕大防一样反抗到底?
高公绘盯着案卷,心头恐惧,拿不定主意。
相比于高府的热闹,宫里相对来说比较冷清。
赵煦目送章惇离去,拿起茶杯,静静喝了口茶,神色思忖。
章惇对高家出手,赵煦是不意外,也不反对的。只是,单单这么做,能遏制日益沸腾的反对势力吗?
赵煦思索一阵,瞥了眼陈皮,道:“言官们的上书还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