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焘不可能真的惦记齐国公剩下的院子,这要是传出去,朝廷得多刻薄啊?
梁焘十分客气的将齐国公送出衙门,站在衙门前,一丢堆笑的目送齐国公马车离去。
等齐国公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他的笑容顿时没了,紧皱着眉头,一脸凝色。
户部的两个侍郎站在他边上,疑惑的道:“尚书,这齐国公识相,家财也交了,不应该高兴吗?”
另一个侍郎似乎有些明悟,道:“尚书是担心齐国公还在耍心眼,这些并不是全部?”
梁焘摇了摇头,叹气的道:“不是,这齐国公只是个开始,等着瞧吧,咱们户部有麻烦了。”
两个侍郎怔了又怔,户部明明是发了大财,怎么会有麻烦呢?
仿佛是印证梁焘的话,户部衙门前面街道的不远处,有一队马车行驶过来,户部衙役匆匆查验,一个飞速跑过来,在梁焘身前说道:“梁尚书,是静宁侯,他也是来捐纳家财,与朝廷共度时艰的。”
这个衙役刚说完,另一个跑过来,道:“尚书,河内郡开国侯来了。”
“元丰年间的工部侍郎来了。”
“元祐三年致仕的中书侍郎来了,他是齐国公的姻亲……”
两个侍郎对视一眼,看向梁焘,抬手道:“还是尚书看的远,下官等不及。”
梁焘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们的吹捧,说道:“你们先应付着,有什么麻烦我再出面。对了,这些人都惹不得,好茶好点心招待,好话招呼,殷勤一点,不为省麻烦,单说这么多钱,咱们也忍他们一忍。”
两个侍郎想起齐国公的家财,心里忽然激动,其中一个低声道:“尚书,都交上去吗?像过去一样,充入内库?”
梁焘点头,瞥了眼四周,越发低声的道:“陈大官特别派人交代,一个子不落的送进去,如果落一个在外面,我们几个……”
两个侍郎看着梁焘的抹脖子动作,神色一凛,当即道:“尚书放心,下官等绝不伸手一丝一毫!”
梁焘点点头,又看了眼外面,转身进了衙门。
两个侍郎暗自提气,严阵以待的等着这些大人物前来捐纳家财。
两人到了侍郎这个级别,即便朝廷里讳莫如深,心底哪里能不清楚,这些人与齐国公定然脱不开关系!
户部这边忙碌着,宫内的齐安郡主被放了出来,她脸色难看,已然猜到了一切,让人出宫一打听,知道齐国公已经在昨天捐纳了齐国公府所有家财,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她恨得的近乎牙齿咬碎,没有理会回来的孟皇后,径直来到慈宁的前,二话不说,就要挂绳子上吊。
吓的慈宁的上下连忙出来阻拦,高太后也躲不下去,只得让她进去。
齐安郡主跪在高太后身前,没了往日的殷勤讨好,也没有悲悲戚戚,直接说道:“母后,儿臣身为官家姑母,而今无家可归,请母后给儿臣指一条活路吧。”
堂堂郡主,落到这种田地,说出这样的话,要是在以往,高太后肯定心疼不已,怎么也要做出补偿的。
但现在的高太后,神色平淡,道:“活路?谁逼你去死了?是皇后吗?”
齐安郡主当然听得出高太后话里的意思,面无表情,道:“王怜的事,儿臣并不知道,儿臣是郡主,是英宗皇帝之女,儿臣已经五十了,一只脚踏进棺材,也不知地将来有没有一块地方下葬……”
高太后双眼泛起冷色,道:“怎么,你就这么急吗?不先给我送终吗?”
齐安郡主见高太后说的这么严厉,撑不下去,抬头看向高太后,道:“齐国公是糊涂,但不至于做的这么绝,官家这么做,也多半是受母后的牵连……”
周和听着脸色骤变,有些吃惊的看向齐安郡主,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帝后争权,还是落败的一方,这种事是能公然宣之于口的吗?
果然,高太后面沉如水,冷声道:“来人,将齐安郡主给我拖出去。传我的懿旨,齐安郡主忤逆不孝,夺去郡主封号,勒令闭门思过。”
齐安郡主满脸惊色,道:“母后,您要废除我的废号?您这是要逼我去死吗?”
高太后根本懒得与她多废话,宫女黄门进来,快速拖着齐安郡主出去。
齐安郡主大喊,连英宗皇帝都被搬了出来,依旧没能令高太后动容。
高太后脸色难看,闭着眼,大喘了几口气,忽然怒道:“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吗?”
周和侧过身,没有说话。
高太后一直觉得她将朝政处理的不错,天下承平,万民归心,哪里会记得这些龌龊事?
高太后这边处置了齐安郡主,懿旨在政事堂通过的异常快速,颁布而出。
这是高太后颁布的懿旨,不是赵煦的圣旨,也不是政事堂的政令,在朝野引起的震动可想而知。
户部衙门前越发热闹,前来捐纳的勋贵,朝臣更多,户部衙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齐国公府。
齐安郡主被押送了回去,对,她现在已经不是郡主了。
齐国公看着这么多年的老妻,心里有无数感慨,出口却道:“太皇太后本来还算是一条退路,现在官家,太皇太后都给我们得罪了,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们要么下狱论死,要么就去岭南。”
齐安郡主现在恨不得杀了齐国公,但她还算忍得住,嗤笑道:“我不会走的,宁可下狱也不走。我现在就去疏通关系,我不信官家会将我这个姑母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