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走在去庆寿殿的路上,心里还在思索着。
宋朝的礼法越发严苛,尤其是在他这个皇帝身上。不说高太后了,外廷那几位大佬的嘴脸他已经看得十分清楚。
一路上很是静谧,除了一众人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声音。
还没走到庆寿殿,楚攸忽然快步的跑过来,瞥了眼赵煦身后,在赵煦耳边低声道:“官家,孟元在宫门外,要见太皇太后。”
来了!
赵煦面上镇定,思索片刻,道:“他闯宫了?”
楚攸凝重道:“没有,但他带了兵马,形似闯宫。对了,燕王也来了。”
“燕王?”
赵煦一怔,旋即就想起来,这是他二叔赵颢,他老爹神宗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他也来了……”
赵煦双眼眯起,这位就是当初被蔡确,蔡京等硬推上来,差点抢夺他皇位的人,近年一直被高太后圈禁在开封。
那么,赵颢这个时候跳出来,是有意,刻意,还是与什么人有勾结?
赵煦深知宋朝皇位传承间的各种龌龊,不敢轻视,看向陈皮,道:“孟元是祖母的人吗?”
陈皮仔细回忆一阵,道:“应该是,孟家与高家有姻亲,孟元是太皇太后一手提拔的,据说,很快就要接掌侍卫步军司衙门。”
赵煦琢磨着陈皮的话,又与楚攸道:“你现在掌握多少人?孟元若是杀进来,能不能抵挡到天亮?”
到了天亮,这些人还不能得手,观望的人就会坐不住,师出无名之下,天平会迅速倒向赵煦这个皇帝。
楚攸沉着,须臾便道:“官家,太过匆忙,小人已经将可信的人都调集了,绝对能调用的大约一千人,再给小人半天,到明天中午,绝对能控制皇宫!”
楚攸的意思很明白了,一千人,即便不考虑内部出乱子也守不住皇宫。
赵煦深吸一口气,知道最危急的时刻来了,心如电转,道:“陈皮,你去找周和,让他去见孟元,拖住他。楚攸,你带兵去宫门口,孟元真的要是硬闯,不惜代价给朕守住!”
陈皮与楚攸当即应声,快步转身离去。
他们同样知道,孟元真的要闯宫,那事情就变了!
赵煦狠狠咬牙,脸角一抽,望着庆寿殿方向,沉声道:“刘横,跟朕来。”
蹴鞠擅长长跑,心眼有些多的刘横立刻应声,道:“听凭官家吩咐。”
赵煦歪了歪脖子,目光决然,大步向着庆寿殿。
真要是到了万不得已,极端的事情,他赵煦敢做!
来到庆寿殿前,大门紧闭,里面安静无声,一点灯火都不见。
刘横命人开门,赵煦带着人,直奔正殿。
随着赵煦的走近,正殿突然亮起了灯,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中年妇人,端坐着,静静的看着走近的赵煦一群人。
赵煦走到近前,打量着这位‘母亲’,心里依旧转念。
这位‘母亲’自然不是他的生母,却是嫡母,在礼法上,这位是他的母亲。
这位嫡母太后野心勃勃,与外面闯宫的孟元,燕王赵颢关系叵测,赵煦必须要速战速决,断绝那些人的一切可能的心思!
“官家,为什么今日不给哀家见礼?”向太后开口,脸上带着玩笑。
赵煦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凌厉以及一丝颤抖,微笑着道:“母后,这么晚怎么还没睡?”
向太后审视着赵煦,语气平静的道:“哀家想念你父皇,无法入睡,起来给他上柱香,说说话。”
赵煦一怔,这才闻到房间里有淡淡的檀香味,但旋即心里猛的一动,双眸闪烁,脸上浮现出真诚的笑容。
他想到办法了!
向太后看着赵煦突然出现的笑容,神情微凝,道:“听说,太皇太后病了,官家没有去看看吗?”
赵煦径直在一旁坐下,以一种十分放松,舒坦的微笑,道:“母后放心,太医说了,睡一觉就好,明天就能醒来。母后,真的不担心武贤妃说出什么吗?”
向太后目光微变,转瞬又恢复正常,淡淡道:“她说什么,跟哀家有关系吗?”
赵煦笑容更多,道:“我小娘呢?她那份补药的药方,可不是凭空来的。”
向太后越发平淡的道:“她怎么来的,与我何干?”
赵煦盯着向太后,道:“我从来没说与母后有关系,怎么母后这么急着撇清呢?”
向太后掩饰不住了,气息急促的冷哼一声,道:“如果没有那老太婆,你以为你能走到我这里吗?即便你们都知道了又怎么样?我是先皇的结发夫妻,金书宝印册封的皇后!别说是你,就是那老太婆又能把我怎么样?天下有母害子吗?有太皇太后废太后的吗?即便你们不在乎这些,难道皇家的脸面你们也不要了吗?大宋的体统也不顾了吗?”
赵煦听着向太后的连番质问,默然了一阵,也有些释然。
难怪今晚的事情有些顺利,祖母高太后明显也防着向太后搞事情,提前做了准备,剪除了向太后在宫里的羽翼,将她圈禁在这里。
赵煦想着宫门口可能很紧急,没有时间与向太后多废话,道:“母后,刚才说想念父皇?”
向太后看着赵煦,嗤笑一声,道:“你难道要送我去见他?你敢吗?以子弑母,这是人伦大逆!就是那老太婆都不能容你,更何况天下人!你们也别得意,那老太婆已经快七十了,活不了多久,即便熬过了今晚,未必熬得过今年。她一死,垂帘听政的依旧会是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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