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高太后都坐不住,可以想见朝野的态度。
政事堂,面临了巨大的压力。
不知道多少人上书,对朝廷这一次的不惜代价的与夏人对战,表达了‘深为忧虑’,‘谨慎督促’朝廷‘以黎民为要’、‘兵者,凶器,圣人不为也’、‘战无溢出,徒耗民脂民膏’等等。
对于章惇等人的弹劾声,也是不断加大,开封城里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又过了几天,机要房里再次飞入一只环庆路来的信鸽。
赵煦急匆匆的从垂拱殿出来,坐到机要房等着。
信还没到机要房,苏颂,章惇,蔡卞三人与赵煦前后脚就到了,都在等着。
三人见礼之后,就坐在赵煦下首,有些焦急的等着。
环州被围,是一个巨大的‘失利’,若是夏人继续南下,真的可能威胁开封!
赵煦以及现在的朝廷,都在押注这一战,一旦获胜,他们就能在朝野舆论中占据上风,可以更加强力的推动变法革新!
可如果失败,对赵煦以及朝廷的打击不可想象。
首先,章惇,蔡卞这两个变法派领袖就无颜立足朝廷!
这对赵煦的变法强国计划,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与挫折!
很快,信鸽上的纸条就被送来,兵部郎中还拿着另一张笔墨未干的长纸,道:“官家,已经翻译出来了,请过目。”
赵煦飞快拿过来,苏颂,章惇,蔡卞三人忍不住,纷纷站到赵煦身后,盯着纸条看。
这是密语写的,经过翻译而来,赵煦暗沉着一口气,双眼睁大的看着。
‘臣楶上,环州未失,木波镇坚守,各路设有伏兵,乃诱敌深入之策。其他各路安然无恙,请陛下宽心,夏人决然无法突破环庆路。’
赵煦等人认认真真的审视着这封信的内容,神情各异。
赵煦没觉得宽心多少,章楶这封信内容并不多,只有一个‘诱敌深入’是重点。
苏颂,章惇,蔡卞三人相互看了眼,又瞥着赵煦沉吟不语的侧脸,苏颂到底是曾经的枢密使,默默一阵,道:“官家,章楶既然计在心头,那就无需担心。章楶不是说大话的人,二十多万大军,谨慎行事,不会有大败。”
章惇对苏颂的话不满,眉头竖起,道:“官家……”
章惇话语未说完,赵煦忽然道:“许将是在熙河路吧?他有什么信吗?”
苏颂,章惇三人一怔,倒是那兵部郎中开口道:“回官家,许尚书批复了几件兵部事务,但没有关于边事的只言片语。”
蔡卞沉吟着,道:“官家,夏人来势汹汹,许尚书谨遵官家嘱咐,应该是不想对章经略的策略有所影响。”
赵煦暗暗吐了口气,目光又看着这封信。虽然章楶没有多说,但多少交了些底,环庆路被围应该不是失利。
赵煦心里思索再三,道:“不用安抚朕,到了这一步,决然没有退缩的道理。你们去吧,也不要给章楶去信,凭空施加压力。朕估计,最多再有天,就应该有结果了。”
大战已经开启近半个月,夏人是猛攻,章楶在诱敌深入,正面大战或许就在眼前了。
苏颂,章惇,蔡卞见赵煦语气和缓,没有什么慌乱,都暗自松口气。现在,他们不怕前线有事,反而担心赵煦态度反复。
赵煦说了几句,便离开机要房,在政事堂继续处理政事。
到了傍晚,赵煦坐在垂拱殿主位上,下面坐着两个小家伙——九弟赵佶与十三弟赵似。
赵佶因为偷偷跑到鱼池里洗澡被赵煦抓回来,赵似则在宫内纵马差点撞伤人,两人都被赵煦按在了殿内。
赵佶抿着嘴,鼓着脸,在一笔一划的练字。
赵似则嘴唇开开合合的背书,半晌没翻一页。
两人不时抬头对视一眼,而后悄悄瞟向赵煦,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赵煦没在意他们的小动作,审视着眼前的奏本。
这是江宁府知府的奏本,言称‘水灾甚急,厉于往年,灾民无数,请免三县钱粮一年’。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是合情合理,朝廷以及赵煦没有反驳的道理,但章惇在上面的批示是:否。
这就让赵煦深思了。
章惇不是因为党争就不顾民生的人,这说明其中有什么问题。
赵煦从抽屉里拿出地图,找到江宁府,看着江宁府的位置,思索着其他相关的奏本,不多久,他就明白了,双眼冷芒跳动。
江宁府,也就是后世的南京一带。
若是江宁府被淹,那决然不会是三县,也不止是江宁府。赵煦想起来了,沿河上下游还有几个府也有类似的奏本。
不过,他们喊的不是请免钱粮,而是请朝廷拨钱粮赈灾。
赵煦看着一个个位置,这些位置有的近,有的远,有的地势高有的地势低,若是洪水泛滥,那应该淹没一整片,偏偏被隔的三三两两,并且间隔的几块地方,还上奏了今年‘丰收’!
赵煦明白了,面色冷漠的将这道奏本给留中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刘美人风姿绰约的出现在垂拱殿门外,双手端着盘子,娇笑的进来,但瞥见赵佶与赵似,连忙收敛仪态,变得从容典雅。
赵似与赵佶对视一眼,两人都盯着刘美人。
刘美人被他俩看的不自在,稍稍行礼,而后就走向赵煦,轻声道:“臣妾见过官家。”
赵煦看着她手里的羹碗,笑着道:“免礼,正好朕饿了。”
刘美人一喜,上前打开盖子,快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