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彧望着她那双眸子在那一瞬间眼中迸发出的光彩,似乎是期待。
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分明是在说她要离开,她只是想离开。
崔彧看得懂。
那句“留在朕身边,给朕一个赎罪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崔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最终说着:
“朕问过身边的许多人,对于你说的事情,他们并不知晓,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小七瞪大眼睛,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崔彧抬手轻抚着她的发,轻笑了一声。
“也许只是你做的一场梦,做不得真,若是真的,怎会无人记得?”
“崔彧!”小七气急了,这分明是他的托词。
刚才那一瞬间,她竟然以为崔彧有些悔过了!
果然不要对畜生抱有幻想。
崔彧抬手轻抚着她的眉眼,这每一处都是他所眷恋的模样。
小七气的挥开他的手,趴在他胳膊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之前不是没咬过,崔彧总是扼住她下颌迫使她松嘴。
而这时,崔彧没有动,任凭她这么狠狠的咬着。
口齿间的鲜血只余下苦涩,小七觉得无趣极了,她松开了他,背过身去。
崔彧从身后拥住了她,哑声说道:
“睡吧。”
第二日过了午后,崔彧便在御书房等着曲千尘,曲千尘来的也早。
崔彧看着他的琴,曲千尘的琴不同于旁人,这张琴可带人入幻境,探人过往,窥人隐私。
“记得师父曾说过,若入你幻音术,稍有不慎,可能陷入其中,便成了音杀术,我记得太子当年便是死在。”
当年太子便是死在这音杀术之下。
曲千尘微怔,之后笑了声。
“陛下怕我失手?”
“非也,只是有些不解。”
曲千尘轻抚了一下琴弦,勾唇笑道:
“并非是琴声杀死了他们,而是那些人心中有心魔,被自己困住出不来了,其实,杀死他们的,是他们自己。”
崔彧微微挑眉。
曲千尘笑了声,“当然了,这些都是凡夫俗子,若是遇到个心性坚毅的,没有被我的琴声困住,破幻而出,我会重伤,所以,这音杀术,我是轻易不敢尝试的。”
曲千尘说完,便拨弄了几下琴弦,道:
“何时开始?”
“现在开始吧。”
......
直到戌时的时候,崔彧才回了寝宫。
小七已经歇了,这时候睡在龙榻的里侧,背对着他。
从申时到现在,他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生一般。
幼时他重病,母亲抱着他送去药王谷求医,当时需要将他自己留下时,母亲抱着他哽咽的眼泪长流。
“彧儿要乖,要听师父的话,若是扎针疼了,便想想娘。”
可谁知,那次竟然是最后一次想见。
再见面是,便是她被皇后联手杨重渊做成人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有的愤怒再次经历,尽管在梦境中告诫自己,崔彧也难压制心中怒火。
可是他经历了所有,也找不到跟那位音华公主有任何的牵连。
倒是当时皇帝看他是朝中新贵,要赐婚给他。
驸马不得参政,那时他刚已经知晓母亲是被皇帝夺了去,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公主,崔彧怎会答应。
此时他坐在床榻旁,看着已经熟睡的小姑娘。
他丝毫想不起为何她会看着自己时,满眼的仇视。
还有那日,她在太初殿坐了一个下午,自己去寻她的时候,她那满眼迷茫,甚至还有一丝爱恋的目光骗不了人。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曲千尘说,他说看到的,便是他的一生。
他是自己的一生挚友,而小七又是自己的一生挚爱。
信谁?
自己从小养着她,她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
可若她说的话是真的,曲千尘又是为了什么?
崔彧上了床榻,手覆上她的肩头,小姑娘还在睡梦中,瑟缩了一下,嘤咛了声不要。
崔彧心中联系,将她拥入怀中。
小七迷糊的睁开眼,看到是他后,瞬间清醒,下意识的往后退一些。
崔彧就这样望着她,望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在小七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的时候,只见他泓邃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风云涌动间,似乎思绪万千。
此时,他骤然翻身,置身于她的上方,看着她眼中的惊慌,他捉住她。
“唔......”
良久,他才松开了她,俯身拥住她,埋首在她颈间。
“我选你!”
小七听着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并不知道,方才崔彧极其矛盾的时候,已经在她和曲千尘之间做了选择。
他选了她。
哪怕没有丝毫的记忆,他也依旧愿意再信她一次!
第二日一早,崔彧起床上朝去了。
小七其实已经醒了,并未睁眼。
最近崔彧有些不对劲,就拿昨晚上来说。
虽不知他为何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那么一句,而且说的是我,而不是朕。
但是他眼中的占有以及小彧的状态,都是分分钟想要吃了她的样子。
但是他说完那句类似宣誓的话之后,竟然一反常态,乖乖的从自己身上下去了。
任凭自己的衣袍支棱着。
小七心想,莫不是这段时日不当人的折磨自己,身体亏了?
生怕他后半夜起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