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碗筷都放进瓦盆里,然后捧着往外走。
此时的天色仍然亮堂,西边的天空白澄澄的,东边却积起了大片大片的乌云。
这看着像是要下雨了呢。
云桃就蹲在灶房外的水缸边刷碗,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上扎了两根鲜艳的红头绳,正摇头晃脑的美得很。
“三姐,你把东西放这儿吧,我来洗就行!”
云萝就特别听话的把东西放在她指定的位置,然后远远的站着,当真是一点都不沾手。
云桃看了她一眼,说:“三姐,你这么不爱干家里的这些活,以后嫁人了可咋办?”
她想都没有想,便脱口说道:“让他干!”
云桃顿时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觉得三姐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可若当真按着她的想法来,她怕是都要嫁不出去了吧?
东边的乌云在迅速的往西边蔓延,很快就要吞噬西边最后的那一片亮光了。
“哒哒哒”的,有脚步声在快速的靠近,栓子下学后步行二十里,终于回到了村里,只他今日竟来了郑家。
云桃抬头看着从大门口进来的栓子,好奇的问道:“栓子哥,你咋到我家来了?”
栓子虽然已经走惯了路,却无奈天气闷热,还是走出了满身的汗。
他伸手抹了把脸,问道:“云桃,大爷爷在家里吗?文杰师兄托我带了个口信。”
“我大哥?”
郑大福早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又听说是大孙子带了口信回来,连忙从堂屋走了出来,“栓子啊,可是我家文杰在书院里出了啥事?”
栓子和郑文杰虽同在一家书院里读书,但因为年纪差距加上性子差异,两人还真没多大交情,平时几乎没见到他们能玩到一块儿过。
所以若不是要紧事,郑文杰也不会托栓子带口信。
栓子朝郑大福走近了两步,拱手说道:“郑大伯今日午休时被人打晕在巷子里,似乎伤得不轻。”
郑大福刚在面对栓子时还有点笑容的脸在霎时变色,身子晃了下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又猛的上前,直盯着栓子问道:“这是咋回事?是啥人干的?他现在咋样了?伤得要不要紧?报官了没有?”
这连串的问题让栓子连连摇头,说道:“大爷爷莫要着急,我虽不晓得究竟是咋回事,但瞧着文杰师兄当时的脸色,郑大伯应当没有大要紧的,其他的我也真不晓得。”
身后屋里的孙氏听到大儿子被人打晕了更是心疼不已,忍不住就先哭了起来,“哪个杀千刀的呦?竟连秀才公都敢打!我……”
“行了!你在这里哭闹有啥用?”郑大福不耐烦的呵斥孙氏,转头又缓了缓神,问栓子道,“文杰是咋跟你说的?他爹现在在哪里?”
栓子说:“文杰师兄只说郑大伯午休时出门被人打晕在巷子里,我下学时仍在医馆之中,他们身上带的银钱不大凑手,便托我回来转告一声,希望家里能去两个人。”
孙氏一听,急急忙忙的就转身进了屋,翻箱倒柜的开始找银子。
郑大福又仔细的问了几句,可惜栓子知道的也并不多,不过带一个口信,说完就要告辞回家去了。
走过院子的时候,他侧头看了眼站在那边屋檐下的云萝,似有迟疑,但最后还是抿着嘴,啥都没有说,径直出大门。
东厢的大房几个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神色惶惶的看着郑大福,而孙氏也已经迅速的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袱,竟是一副现在就要赶去镇上亲自伺候大儿子的架势。
云桃站在云萝身边,袖子挽起,手上还在滴着水,看到这里就不轻不重的嘀咕道:“六爷爷可比镇上的大夫厉害多了,大伯受伤了咋不回家里来?”
孙氏顿时眉毛一竖,“小丫头片子晓得啥?都不晓得你大伯伤得咋样,好不好动弹呢!”
乌云终于把天边的最后一点亮光都给吞没了,雷声轰鸣,闪电似乎要将天空都给劈裂成几块,十分慑人。
演够了前奏,豆大的雨滴终于落下,溅起一圈圈被晒透了的泥沙。
前一个呼吸还只是一滴滴的雨点,下一个呼吸,雨点就已经连成了线,那些先前还能裹着雨滴翻滚的泥沙也被瞬间击打得服服帖帖,随波而流。
除了偶尔划过天空的闪电,天地间一片黑暗。
刘氏坐着门边,忧心忡忡的看着外面的黑沉天色,隔壁的屋里,两个小婴儿被这么大的动静吓得直哭,怎么哄的停不下来。
云萝看着屋外的动静,也有些懊恼,但更多的还是担心。
她先前只想着揍一顿郑丰年出出气,却一时间没想到他受了伤之后,还得劳累她爹来来回回的跑。
更在意料之外的却是这一场突然落下的雷雨。
爹和三叔在这样的电闪雷鸣之中摸黑赶路,想要点个灯笼照路都不能够,可千万别遇到了危险。
突然吹起了一阵大风,吹得雨水都穿过屋檐,从敞开的门窗飞了进来。
文彬轻呼一声,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将窗户关上,云萝也走到了门边,将门关上一扇。
扶着刘氏的手,她忽然说道:“娘,你如果还不想歇的话,不如去隔壁帮三婶哄哄两个弟弟?”
坐在这儿胡思乱想,倒不如找点事儿来做,还能有个人陪她聊天。
落雨声“哗啦啦”的盖过了许多别的声音,但她们站在这里,还是能清楚的听到隔壁小孩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