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镇南侯府正堂之内宾客满座,无数人在与旁人应酬之际,也在对着门口翘首以盼。
吉时将至,赞礼唱词,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宾客们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长公主开礼,然后云萝在赞者引领下出现在了堂前,身着采衣,脚踩布履,青丝未束,一切都是最朴素的样子。
脚步轻迈,云萝缓缓的走进门来,表情淡然、目光平静,走至场中,转身朝宾客行礼,然后正坐在席上。
温如初跪在她的身后,执梳为她梳发,十分轻微的,她还听见了温二姑娘的一声轻叹,放在她头发上的手便多摸了两下。
云萝嘴角轻抿,垂眸沉凝,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感觉到。
梳子放下,作为正宾的英国公夫人起身,长公主相陪,盥洗手后相互见礼,再各自归位,而此时,云萝转了个身,背对着宾客。
英国公夫人年纪四十有余,长得白净丰腴,笑盈盈一团和气的模样,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一丝锋锐,天生带笑的脸仿佛庙堂里最慈悲的菩萨。
她是整个京城众所皆知的有福人,出身富贵,嫁得公侯,公婆慈善,夫君钟情,儿女孝顺又有出息,过了大半辈子,就没有遇上过不和顺的事,不知有多少人家想要请她添福加礼,但她却很少会应承。
今日看到她做了安宁郡主笄礼的正宾,许多夫人都下意识转头看向了一旁帮主人招呼宾客的赵婂,也不知蔡夫人此次应承是否与她儿媳妇有关?
她的声音也是十分温柔的,祝辞被她高声吟颂,云萝觉得心情都要被她抚平了,“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云萝能感觉到蔡夫人的双手温柔的为她梳头绾发,最后将发笄插入其中。
温如初上前为她正笄,并扶她起来,受了蔡夫人的祝贺,然后回到东屋换上素衣襦裙。
再出来时,她来到了郑丰谷和刘氏的面前,端端正正的下跪,行大礼。
夫妻俩顿时惊愕得手足无措,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等到回过神,云萝的头都已经磕完了,刘氏不由得抹了下眼睛,连忙伸手把她扶起来,说着:“不必这样,不必这样。”
云萝抿唇,眼角微微的弯了一下,“要的,若没有你们,我长不到这么大。”
郑丰谷也忍不住的抹了下眼睛,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咧嘴朝她露出一个十分憨厚的笑容。
云萝后退一步,又朝他们一揖,然后转身到了长公主的面前,再次端端正正的跪下,行大礼。
这次是感谢生育之恩。
长公主也红了眼眶,看着她行礼后又正坐在席上,温如初取下了她的发笄,蔡夫人为她簪上精美的发簪,目光软得能滴出水来。
也是真的滴出水来了,那种欢喜中夹杂着心酸的复杂感觉,让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笄是白玉笄,是郑丰谷和刘氏从江南给她带来的。
簪是凤首簪,是长公主亲自设计并命人打造的。
曲裾深衣端庄而明丽,仿佛一下子从纯真的豆蔻少女进入了含苞待放的花季。
二拜拜师父,感谢他当年将她从河边捡起来,并常伴身边守护她长大。
发髻被散开重新梳头,有司第三次奉上发饰。
这一次是一顶凤首衔珠的赤金冠,无一处不精致,发冠下,还有用极细的珊瑚和金珠穿成细长流苏,从头顶往后一直垂到了脚后跟,若再仔细看,便能看见每一粒金珠珊瑚珠上都刻画着不同的祥纹福字。
在它出现的瞬间,下面观礼的宾客就发出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听说,这是皇后娘娘亲赐的,果然精致绝伦、非同寻常,配上红色的大袖礼服,便是清清冷冷的小姑娘也多了些艳色,衬得本就精致貌美的安宁郡主霎时明艳动人,却又眉眼冷肃,让人不敢直视。
那边年轻的公子们又不禁起了些骚乱,无数目光落到她身上,然后一个个全都被景小王爷用眼睛剐了。
有的赧然收回了目光,有的愤愤与景玥对视,有的则扼腕叹息,抢不过啊!
景玥把那些不安分的眼神全威吓了回去之后,目光就落在云萝身上,看着她头顶的发冠上,忽然勾唇轻笑。
前世错过了,到死都没能送出一支发簪,今生,阿萝却在笄礼时戴上了他的发冠。
虽然从阿姐那儿过了一道手。
三拜天地祖宗,然后置醴、醮子、字敏之。
不管是名还是字,全都是卫侯生前就取好的,据说当年长公主二胎有孕,他一心盼着是个姑娘,早早的就翻遍诗经辞典,写下了满满好几页纸的名字,最后圈出“浅”和“敏”二字,难以取舍,后来就说,若是个姑娘,就叫卫浅,小字敏之,若还是个儿子,就从剩下的字里随便选两个。
卫漓的字“逸之”就是那个时候随便定下的。
聆训、揖谢、礼成。
坐在下面观礼的郑嘟嘟忽然凑到身旁的太子哥哥耳边,轻声说道:“三姐这样好像新娘子。”
太子看着大红礼服赤金冠,盛装而行的表姐,下巴微扬,特得意的说:“别人家的新娘子都没姐姐好看。”
郑嘟嘟惊奇的看着他,“瑾儿哥哥见过很多新娘子吗?”
太子一噎,“也没有很多,但反正都没有我姐姐好看。”
“对,我三姐是最好看的!”郑嘟嘟一点意见都没有,还说,“我以前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就是我二姐,其他的我都不大记得了,反正没我二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