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大半条街,终于看到了一家破旧的客栈。二楼屋檐下挂着的幌子迎风招展,原本应该是红色的,风吹日晒久了,如今已褪成浅褐色,下边一角还咧开了一道口子,耷拉下来很是扎眼。
那客栈掌柜老远的就看到了他们这群人,眼中有打量有警惕,但在他们进门之后就立刻迎了上来,“几位客官,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啊?”
应付这种事自然不用云萝亲自出面,罗桥迎了上去,“吃饭宿夜还要把这些都交代清楚?”
“呦,瞧您说的,小的就是随口一问。不过,您这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像是江南那边的口音。”
罗桥一挑眉,“你倒是好耳力。”
掌柜的呵呵一笑,说道:“百安县虽是个小地方,但我们客栈这平时也是迎来送往,见多了从四面八方来的客官,这点耳力还是要有的。”
罗桥目光微闪,“你这一嘴官话也说得相当标准啊。”
“小的就靠这养家糊口呢,能不把话说利索些吗?客官要几间房?”
罗桥从怀里拿出了一锭银子,“十间上房。”
掌柜的目光在那银子上一定,然后笑道:“我们这小地方哪里有这么多上房?莫说上房了,就是中等房都只有八间还有空余。”
罗桥回头看了云萝一眼,然后将银子递给掌柜,“那八间房我们都要了,另外,尽快做些吃食端上来,再备些精饲料喂马。”
“好嘞!”他将银子迅速接过,转头朝站在墙角的伙计喊道,“耗子,赶紧带几位客官上楼!”
那伙计便走了过来带着他们上楼。
他似乎不喜说话,走路时也含胸驼背的低着头,让人看不真切他的模样。
在转身的间隙,云萝看到了他左边脸颊上的一个黥字。
匆匆一瞥,她并没有看清黥的是个什么字,但这个伙计的身份大概是可以确定了。
被流放的罪民。
云萝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挑了个临窗的客房便带着兰香进去了,至于剩下十八个侍卫要如何安排七间房,自有罗桥负责。
没过多久,那伙计就送上了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壶热茶。
饭菜简单,但胜在热乎,即使如今的天气还不寒冷,但连着汤一起吃下一大碗热饭还是让人觉得十分舒坦。
兰香放下碗后十分舒服的呼出了一口气,又拿袖子擦了擦脸上冒出的汗水,扯着衣领子说道:“九月都快要多去了,怎么还这样热?”
京城的九月末都要把小袄穿上了,江南暖一些,夹衣却也不能省。
云萝也吃出了一脸汗,加上这几天在林子里钻来钻去,都没有机会好好的清理自己,如今身上都臭了,估计待会儿能洗下两斤泥。
天刚就仿佛一下子变得极度安静,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不见火烛。
天上挂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月牙,投下极微弱的一丝光,让人在黑暗中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街边似乎有一团团的阴影。
窗户开启了一条缝,兰香眯着眼努力辨认,轻声问道:“那些就是从滇南逃出来的流民吗?”
这里实在是太穷了,本地居民和流民一起走在街上,简直分不清到底谁更像流民。
但是到了晚上,有去处的人都回家了,留下一些无处可去的人夜宿街头。
窗门悄悄的合上,兰香在黑暗中摸到床边,然后在床外侧占了个窄窄的位置。
“公子,之后我们要去哪里?”
云萝在刚才沐浴后就躺床上了,如今也闭着眼睛,但显然并没有睡着,听到兰香的询问便说道:“先在此停留两天。”
兰香顿时一惊,“什么?”
激动之下,她的声音就不由得大了些,顿时从外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兰香几乎要瞬间惊跳起来,这整个百安县都让她感觉十分不安。
云萝转了个身面朝着外面,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声音依然冷静,“明天去打听一下滇南现今是什么境况。”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但兰香还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她,轻声问道:“公子是担心瑞……景公子吗?”
“他早一个月出京,就算路上走得慢,现在也该有动静了。”她从渝州经过的时候,听到了有人说,西北大军经蜀中南下,直奔滇南道。
兰香悄悄的凑近过去,把声音压得很低,“之前不是还说从滇南通往外面的道路关卡全都被重兵把守吗?如今这里却出现了流民,肯定是景公子做了什么。”
“不,也有可能是甄庆知道了朝廷已经知晓滇南水灾之事,继续遏制灾民出逃没有任何意义。”
“那……那该如何是好?”
“明天先在这里打听打听。”
“可是,我们都听不懂他们的话呀,如何打听?”
云萝不由睁开了眼睛,转头默默的看着身旁的人,虽然屋里太黑了什么都没有看见。
兰香不知道他们又被郡主殿下嫌弃了,还在说:“公子您打听这个做什么?知不知道的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呀。总共就二十个人,即使我们全部冲进滇南,说不定最后还要景公子来救我们呢。”
她是这样冲动不顾后果的人吗?
云萝都不想跟她说话,索性转个身背对她,又闭上了眼睛。
兰香见她不说话就以为自己猜对了,顿时苦口婆心的劝诫道:“您不是要在岭南买房子吗?这里肯定不合适。听说禺州是岭南最繁华的地方,那里还有许多从海外来的稀罕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