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午时,在园子里游玩的公子小姐们都逐渐聚集到了东边的庭院,随后,沐国公府的下人便把园子里沿着池塘摆放的一盆盆菊花都小心的搬了过来,在庭院中间整齐的摆出了一长溜。
宽敞的庭院之中,年长者高坐在上方,所有的公子、小姐和年轻的奶奶太太们则分列在两旁,以花盆为界,左边是男宾,右边是女客,且皆都席地而坐。
这是一边吃东西,一边还有什么活动?
云萝从面前桌案上摸了一块糕点来无声的吃着,还真是带着淡淡的菊花香味,其间还夹杂着一丝一缕的……花瓣?
吃了一块她就不想吃了,抬头四顾。
菊花的品种各异,有的矮矮墩墩、圆绒绒的十分可爱,也有的纤长高挑风姿动人,花盆排列整齐,花枝却依然错落有致,云萝在这边席地而坐,看向对面的视线就被几根格外高挑的花枝给遮挡住了,却又不会全然遮挡。
不过正是因为这潦草的遮挡,反而让两边的人都放松了一些。在云萝透过花枝看到坐在对面的兄长时,她旁边的各家姑娘们也在透过花枝纠缠的空隙向对面张望,那激动中带着热切,又于兴奋中带点羞涩的目光可比刚才在园子里大胆多了。
“小侯爷就在对面呢,方才在园子里都不曾见到他。”
“感觉离得好近,一抬头就能看见。”
云萝听到了隔壁桌的两个姑娘交头接耳,不由转头看了过去,见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姑娘,都是身穿粉衣但花样有所不同,一个俏丽可爱,一个娇憨动人,似乎是鲁国公府温家的姑娘。
她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云萝的目光,不由转过头来,然后两人都不由得小脸微红。
啊,她们在谈论小侯爷的时候,被小侯爷的妹妹听见了!
明明已经说得很小声了。
短暂的尴尬之后,那年长些的俏丽姑娘微微探过身来,说道:“卫家妹妹,我是鲁国公府的二姑娘,你可以叫我如初,如梦初醒的如初,这是我表妹叶蓁蓁。”
果然是温家的姑娘,温墨温子然的两个妹妹。
而叶蓁蓁是温夫人嫡亲兄长的小女儿,因生母早逝,叶大人又不放心本家那些人,就索性把这唯一的闺女送到了温夫人膝下来抚养。看她娇憨天真的眼神,显然在姑母身边也过得很好,并没有自觉寄人篱下的郁结。
被主动打招呼了,云萝略一顿,就说道:“我叫云萝。”
温如初得到回应顿时就眉开眼笑了起来,在两边的桌案上来回的看了一下,甚是自来熟的问道:“我们能拼到一起吗?”
赏菊宴上没太多的规矩,虽然坐席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多是姐妹或者姑嫂坐一起,但若是遇到交情好的过去同坐或干脆把桌案拼到一起,也没人会说什么。
温夫人今日就带了这两个姑娘,席位正好就在云萝的旁边。
云萝沉默了下,就说:“好。”
温如初当即指挥着旁边的下人把她们的位置挪了挪,一直挪到云萝旁边,两张案桌并排的拼到了一起。
身后有人轻轻的冷哼了一声,温如初转头看去,顿时眉头一竖“呸”了一声,“少在那儿阴阳怪气的,凑得这么近,本姑娘都还没有嫌弃空气污浊叫人把你们赶出去呢!”
那刚才冷哼的姑娘就在她们的侧后方,隔着还有两张桌案,听到温如初的话就脸色一变,“温如初,你就是这么跟表姐说话的?”
温如初翻了个白眼,“瞧你那姿态,说什么表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姑奶奶呢!”
那姑娘说不过温如初,就把目光转到了叶蓁蓁的身上,“三妹妹,见到自家姐妹你也不上来问个好吗?”
叶蓁蓁看着她眨了两下眼,然后一扭头不理她们了。
那叶家姑娘又是脸色一沉,正想再说什么,却被温如初抢在了前面,“多大的脸啊,还想让蓁蓁主动过去给你们问好?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
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忽然眼珠一转又说道:“祖母和我母亲今日也来了,你们做小辈的便是路上遇见也该上前请个安吧?”
叶蓁蓁动了下身子,却被温如初一把搂住,她自己继续狂怼叶家大姑娘,“那是你的祖母,可不是我们的。蓁蓁的祖母,本姑娘的外祖母叶老夫人过世都快要三十年了,你的祖母又不是正经由八抬大轿抬进门的,照理来说,即便是见了面也该是她向我们行礼问安才对。”
“你……”叶大姑娘的脸色涨红,被这连番的扎心怼得是怒不可遏,“即便祖母她……那也是你长辈!”
温如初弹了弹手指,“要不让我先去问一声我母亲?”
叶大姑娘怒哼了一声,“还说是什么国公府呢,看来这规矩教养也不怎么样,卫家妹妹,你与这种人交往当心连累了自个的名声。”
你叫谁妹妹呢?
云萝冷眼看着她,“这声妹妹不是你能叫的,还有,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姐姐妹妹是只有在身份相近,或亲戚世交之间才能称呼的,不然你一个微末小官家的女儿敢叫一品大员家的姑娘做妹妹,怕是在找死呢。
叶大姑娘一惊,跑远的理智也终于收了回来,转头四顾便见周围的姑娘小姐们都在对着她捂嘴窃笑,或是指指点点,叶二姑娘在她旁边羞恼的说着:“大姐,你都在说些什么?”
可惜她耳朵里嗡嗡的,连这话都没有听清楚。
她……她失态了!
当着几乎全京城数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