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人一大清早就出门拜访姑婆和姑丈,两位老人家往常都是住在小舜镇上那间铺子的后院,但在府城里也另有个院子,不大不小,地段也不是特别好,但周围的市井气息十分浓郁,用来养老却好像还不错。
“原先我们是预备着等承哥儿进京赶考之后就回去跟你两个外甥团聚的,不过后来你们大外甥写信来说家里的另外几个孩子也有的已经入学,有的则到了入学的年纪,江南文风鼎盛又是我们的祖地故乡,他们都想把孩子们送回来读书。”
听了郑七巧的这番话,郑大福和郑二福都是笑了起来,郑大福说:“这个好,离得近了,我们也能更多些往来。”
郑二福也说:“临行前,娘还念叨着这个事情呢,说你们本是专门陪承哥儿来读书的,承哥儿考了举人后就要到京城去考状元,你们怕是也不会在江南久居了。”
袁姑丈笑道:“等张榜之后就带承哥儿去给老太太问安,你两个外甥也正预备着把家里的那点生意逐渐转移到回来。”
叙话半天,用过午饭,一大群人就急匆匆的出门登上了马车前往贡院,他们到的时候路口还没放开,外面却已经等候拥挤了无数的人。
马车是肯定不能通行了的,远远的就都停下来,徒步挤过人群。
郑丰谷和郑丰庆把各自的小儿子扛在肩膀上,生怕这两个不到人大腿高的小东西一不留神就找不见影子了。刘氏和小胡氏也是紧紧拉着云萱和云桃,还要时刻回头注意跟在后面的云萝、文彬和虎头三人。
“这人可比镇上大集的时候都要多多了!”作为不爱学习的学渣,虎头完全不能理解这些人的兴奋,不就是考个试吗,瞧周围那些人,上到爷爷奶奶,下到孙子孙女都过来了。
他指着刚刚从身旁挤过的一个十几岁少年,凑到云萝耳边小声的说道:“这人刚才竟然说是来接他祖父回家的,那都多大年纪了?”
文彬走在哥哥姐姐的中间,自然也听见了这话,就开口道:“这有啥?好歹已经有了个秀才功名,我去年参加县试府试的时候,同一考场的都有满头白发的老学生呢。”
虎头咂咂嘴,“那就不是读书的料,干点啥不好非得把一辈子扎在这里头?”
就连读书人文彬对这话都是赞同的,“所以书院有规定,开蒙之后参加书院入门考试的年纪必须在十六岁一下,过了十六岁就都不收了,还会劝他们放下书本另谋他路。”
可听不听劝,愿不愿意去另谋他路,就不是书院能管的了。
罗桥带着另外两个侍卫在前面开路,所以人都在挨挨蹭蹭的往前拥挤着,郑小虎坐在他爹的肩膀上,却仍是被挤掉了一只鞋。
时间不过是未时初,举人巷被封闭的路口才刚刚开放,巷子里头就已是人山人海,贡院对面的茶楼酒肆之中更是一座难求,其中的包间都是提前了半月、一月甚至是好几个月就被预定完了。
郑家人进入贡院对面的茶楼里,一下子就觉得连呼吸都舒畅了许多,上了二楼进入包厢,十几个人分坐两张桌子,加上几个孩子的声音,也是十分热闹。
“娘,我鞋掉了!”郑小虎翘着一只脚跟他娘说道。
小胡氏伸手在他只剩下袜子的脚底板上轻轻拍了一下,“那就乖乖在凳上坐着。”
他才不乐意呢,“哧溜”的就滑了下去,觉得一脚鞋一脚袜的不舒服,干脆把另一只鞋也给踩飞了,和郑嘟嘟绕着包厢就追逃了起来。
云萝和罗桥说完话后进来的时候差点被两只小猴子绊倒,干脆拎着他们塞到了靠窗户的那条凳子上,面无表情的说一句:“坐好!”
小猴子们安静了些,又趴在窗口看外面的人山人海,从他们这儿高高的往下看,就看到贡院门口的那个宽阔广场之上密密麻麻的的全都是人头。
“好多人啊!”
袁姑丈也在指着外面的贡院大门在给两位舅兄舅弟介绍,文彬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还得了姑丈了几句夸张。
郑大福看着这个孙子,有些高兴,又有些复杂。
如果文杰也能过来见识见识这个场面就好了。
因为家里闹腾的那些事情,丰年连今年的乡试都错过了。
旁边的桌上,姑婆也在跟小胡氏说:“你女婿今年也参加了吧?”
小胡氏忍不住的笑逐颜开,“可不,那孩子来得迟,月底才动身到府城,他爹娘兄嫂们都急死了,他还若无其事的,到后头那几天他更是连书都不看了,天天抱着他胖儿子遛弯。”
姑婆也笑了,“这说明他心里有底,才能不慌不忙的,承哥儿在将要考试的前几天也是扔下了书本,要不是我和他祖父盯着,他都想去跑马爬山,这个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