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忍不住的高兴了起来,跟云萝说:“以前是来回不方便,既然你要回去,我这儿还真有不少东西想托你顺路带回去呢,你大约啥时候回去?我好把东西都理一理。”
“现在还说不好,但至少也要半月之后,您把东西整理好,我回去的时候过来拿。”
“成!”她转身又整理起了要捎带的东西,哪怕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呢,却就是有种一刻都不能停的感觉,“两地来回不便,就连想要送个节礼都不成,今年更是不敢放松,所有的劲都在跟着承哥儿使呢,就盼着他八月秋闱能得个好名次。”
袁承今年要参加秋闱,目标直指头名解元,姑婆和姑丈现在都有些紧张。
袁家沉寂了整整三代人,就指着他能重振门楣呢。
云萝问道:“表哥现在在书院里吗?”
“你也晓得,那小子的脾性太跳脱了,就连他先生都有些不放心,索性将他留在了书院里,只休沐那日可以回家来。”
江南书院里有学生宿舍,但并不强制学子们必须住宿,能得林山长如此特殊照顾,袁承也算是他教学生涯中的独一份了。
云萝几乎能想象出他捧着书本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前面的铺子里,袁姑丈在陪着景玥说话,“景公子年纪轻轻却这般见识广博,真让老朽惭愧。”
这少年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吧?他一直以为他家承哥儿已算得上天纵英才了,却不想人比人得扔啊!
云萝出来的时候,铺子里也进来了两个书生,与寻常的白衣翩翩或一身青衫都不相同,他们却是穿着黑色襦衫,仅在衣襟处能看到一点交叠的白色中衣领。
同样的黑色儒衫,仔细看去却又并不完全相同,一人的袖口用白色绣线绣出一朵兰花,一人的袖口则用青线绣着翠竹。
两人径直来到柜台前,那白线绣兰花的学子朝袁姑丈作揖道:“袁先生,小生前来取三日前预定的松香墨。”
袁姑丈辨认了下他取出来的字条,然后从柜台后拿出了一个长条的松木盒,“就在这儿了。”
他打开盒子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检查完就直接塞进了袖子里,又拿出银子将尾款付清,“袁先生的手艺一如既往,小生自从用了您家的墨,再用不惯别家的。”
这时,他旁边的翠竹学子问道:“这就是你与我推荐的笔墨铺?瞧着也没甚特别的。”
兰花学子笑着说道:“你昨日不还赞了我的墨水?就是从这里淘换来的。袁先生不仅制墨的手艺不凡,制笔亦是十分精妙,你不妨买了试试。”
袁姑丈拱手道:“齐公子过奖了。这位公子若是有需要,不妨看看?小店虽小了些,但笔墨的种类却有不少。”
景玥不知何时走到了云萝的身边,与她轻声说道:“这两位就是江南书院的学生。江南书院里又分四院,梅、兰、竹、菊,菊院都是历年招收的秀才,另外三院以学识区分,新进的举人大都在竹院,学识有所进步之后就入兰院,而只有梅院的学子才能够进京赶考。三个学院每年都有考试,优等的进到上一级,中等的继续留在本院,劣等则被退到下一院,累积达到三次劣等就会被书院驱逐。”
云萝轻轻的点了下头,这就是个年级的分别,一年级的学生考得好了就能读二年级,二年级的同学考得不好还有可能要回来重读一年级。
后面那个有点糟心,留级也就算了,竟然还有退级的!
云萝的目光又往两人的袖口位置扫了过去,所以,兰花的比翠竹的要高一级么?而袁承现在是菊院的学生?
景玥也在看着两人,看了一眼后转头与云萝说道:“小舜镇上的风景与别处都不大相同,不如我陪你四处走走?”
云萝正有此意,就与姑丈打了声招呼之后出门到街上去转悠了。
出门前,那两位江南书院的学子还转头来看了两人一眼,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惊艳。
云萝今日出门并没有带很多人,就景玥和负责赶马车的一个侍卫,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被她留在了府里没有带出来,在她出门的时候,兰香和兰卉都是一副快要哭的表情。
本该是主子身边的左膀右臂,她们却至今没有起到过任何大的作用,仿佛两个摆件一样的杵在大小姐身后,还没有粗使丫头的作用大。
云萝却不是会心软的人,也不会为了让两个丫鬟好过就为难自己,而最主要的原因是两人还不能让她放心的纳入到自己的地界上来,倒不如暂且远远的放着。
出了门,街上十分热闹,一如她刚才坐在马车里看到的沿路风景,热闹却丝毫不嫌脏乱,所有人都像是在有意识的克制着自己的行为,让自己尽可能的更彬彬有礼,更有风度。
一路走过去,书店里有人在安静的翻书,书画铺里有人在鉴赏不知谁家的墨宝,茶楼酒肆之中有人在吟诗作对,就连路边走过的人都在热烈的讨论着诗书经意、各年秋闱、朝中大事。
这是一个与家常琐事几乎绝缘的地方,没有一个穿戴斯文的学子口中会说出今日粮价是涨是跌,更没人会说,东家的醋没有西家的好,但西家的酱油不如东家的香。
“鹊桥仙新来了一个姑娘,名叫芊芊,那真真是花容月貌,满腹经纶!”
两名身穿儒衫的文人摇着折扇从云萝身旁走过,轻声说着话,又一起发出心领神会的笑。
云萝停下了脚步,转头问景玥:“鹊桥仙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