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琴和郑贵的年纪都不小了,放在这个年代,应该说是老大了。
所以两人的婚事就定得有些急,说定之后,交换庚帖,郑贵家准备了几天,在腊月十六这一天由他的兄弟们抬着喜饼等定亲礼,跟在王大管事的后头来定亲了。
婚姻大事,三书六礼皆都不能少,但乡下没那么讲究,大都是把几个环节合并到一块儿进行。
定了亲之后,过两天王大管事又亲自送来了郑贵家择出的三个好日子,让刘氏他们从中选一个,即是婚期。
最近的一个是腊月二十八,这个日子肯定是被直接略过了。之后的两个分别是二月二十和六月初六。
刘氏拿着这张书写着好日子的红纸,犹豫了下,问郑丰谷:“是不是该去问一声爹娘?”
郑丰谷也没遇着过这样的事情,不由得面露迟疑,“照理来说,在我们帮小妹选定了人家的时候,就该先知会岳父岳母。”
现在亲都定了,就剩下选个好日子就要出嫁了。
夫妻两商量了一宿,第二天把食肆的事情交托给刘月琴和几个孩子们,天刚方亮就匆匆的携手出去,到横山村报信去了。
临行前,云萝把刘老汉当日签下的那张卖身契塞给了郑丰谷,并嘱咐他说,如果刘家人敢出幺蛾子,就让他们把二十两银子还回来,不然下次见面就是在衙门。
刘氏和云萝一个是刘家的亲闺女,一个是小辈,都不好做这样的事情,郑丰谷虽是女婿,但严格意义上讲还是个外人,又是当家人,是做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郑丰谷看着这白纸黑字的签名画押,不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刘家这种把女儿当物件一般买卖的行为让疼爱闺女的他十分不舒服。
他特别郑重的把这张纸叠起来贴身藏好,又摸了摸云萝的脑袋,说:“放心吧,既然已经在咱家了,就不会让你姨再回去受磋磨。”
两人走后,刘月琴忽然有一种将要从美梦中惊醒的惶恐。
这三个月在大姐家里吃得好穿得好,跟着大家一块儿做活一块儿玩闹,大姐和姐夫都是和善的性子,几个孩子中,云萱与她的年纪相差不大,最是温柔细致,另外几个虽偶有淘气却都是极好的好孩子,从不当她是外人,让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以为她就是这家里的人了。
可她终究不是。
三个月的好日子,让她干瘦的身体迅速的浑圆了一圈,虽还是有些消瘦,但现在穿云萱的衣服再不会空荡荡的,原本脸上的细纹也因为长胖而舒展开来,粗糙的脸和双手因为云萝总往她和云萱身上折腾一些或膏状或水状的东西而逐渐细腻,满手的老茧都薄了许多。
而现在,她那双丰满和白皙了好几个度的双手正被她自己捏得发红发胀,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沉浸到了美梦将要破碎的深深恐惧之中。
直到忽然有人推了她几下,“小姨,小姨!”
她猛的惊醒,第一眼不是去看身边的人,而是看到了锅里正在煮着的两碗面都快要糊底了!
慌得她连忙要去搅拌,锅勺却被身旁的云萱先接了过去,将煮过了头黏糊到一块儿的面团舀进碗里,然后“哧”的倒进去半瓢水,回头跟她说道:“小姨不如去烧火吧,这里我来就行。”
刘月琴看着那黏哒哒的、明显不能再端给客人的一大碗面团,脸上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云萱也看了一眼,却不在意的说道:“没事,正好能给小萝垫个肚子。”
云萝木着小脸从两人身后幽幽的飘过,把煮坏的面给我吃,我是家里的第三头大白猪吗?姑奶奶我啥时候这么不挑食了?
匆匆忙忙一个早上过去,云萱最终也没有把煮成坨的面团给云萝一个吃,而是加些水,和着剩下的配料,家里大小四口人每人都分了汤汤水水的一大碗,云萝又把卖剩下的几个肉包子全啃了。
中午,虎头扛着他弟弟溜达了过来,随手将拎着的两只兔子递给云萱,“二姐,都卤上呗。”
郑小虎跟着瞎起哄,“卤上卤上!”
云萱笑着点了下郑小虎的脑门,说道:“还得先清理干净,今天怕是来不及了,明天再来吃吧。”
虎头随意的点点头,转身就凑到了云萝身边,双眼亮锃锃的说道:“我这几天在附近的山林里看到了好几处野猪出没的痕迹,啥时候你跟我一块儿上山去走一趟呗。走过这一趟,我今年就不再进山了。”
前两天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积雪半尺,但江南相对温暖,积起的雪没两天就化得差不多了,到处都湿哒哒的连道路上都是一片泥泞,在清晨夜间气温下降的时候就会冻结成冰,车马行走在上面需要格外的注意。
隆冬时节,外面的田野中却依然郁郁葱葱的长着许多绿色,连山林中的树木也枝繁叶茂,并不曾因为秋冬的到来而落叶金黄、枝头光秃。
所以,南方的野兽往往没有北方的那么凶狠,因为它们即便是在冬季也能更容易的找到食物。
云萝想了下,就点头答应了过两天陪虎头去打野猪。
今日的天气不大好,阴沉沉的寒风呼啸,虎头坐了没一会儿就将郑小虎往自己的怀里一裹,缩着肩膀跑回家。到半下午大约未时末,郑丰谷和刘氏也顶着寒风回来了。
两人的神色都不大好看,也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在刘家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但看到家里人的时候马上就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来,接过热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