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怨恨地看着黄石,脸颊通红,“若是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不管是公婆,还是二房这些,她都会恨一辈子。
闻言,黄石犹疑地看着妻子,“是不发热了?”
说着,用手探过去。
黄大嫂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眼眸却越发猩红,“别碰我!”
“我知道你不甘心,”黄石轻叹一声,“可这种病确实没法治,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谁也强求不得。”
此时的他,已经不对治好儿子抱什么希望。
之前疯魔一样认为那些大夫都是庸医,不肯相信儿子真的没救。
现在想来,那些人只怕把自己当成疯子。
明明早就知道这种病根本没得治,却还痴心妄想儿子康复,更甚至把错推到大夫身上,真是自私又愚昧。
“你怎么也相信那群庸医的话,”黄大嫂不想相信,“肯定有办法的,只是咱们还没有找到。”
“我也希望可以治,”黄石痛苦地闭上眼睛,“可是,人得学会认命。”
最亲近的父亲都被迫离开,为了给儿子治病,他已经失去太多。
也该学会接受。
“不能认命,”黄大嫂慌乱地抓住自己相公,“若是认命,咱家大山就没了,他还那么年轻,连个孩子都没有...”
“那又怎么样?”黄石也流下眼泪,“他自己做的孽,只能自己受着,咱们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换命?”
“怎么就不能换命啊!”
悲从中来的夫妻俩,忍不住抱头痛哭。
最终,黄大嫂还是没有闹着回去,她想,却被黄石死死拉住。
黄石做好失去儿子的打算,自然开始为他们夫妻谋划,并不想过多得罪人。
况且,他也感觉没脸。
当初黄木生病,他是知道家里还有点银子,但是老爷子跟他说要用来买地,私心作祟,他并没有反驳。
他不知道好生治病的弟弟能否活下来,却也明白,在他们选择捏着银子不给人看病的那一刻,已经抛弃自己兄弟,此生都没有资格再要求他的家眷为自己做什么。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假如当初他们舍得花钱,会不会……
也许,就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黄家口,黄山等许久才等到人回来,顿时满腹怨念,“你们怎么才回来?”
“儿子,渴了没?娘给你烧点水喝。”
“快点,嗓子都快冒烟了。”黄山的语气极其不耐烦。
“大山,”黄石警告,“注意你的态度。”
“爹,有脾气出去发,”黄山一点不怕,“儿子有今天没明日,并不想给自己添堵。”
他很不甘心,自己年纪轻轻就要丢掉命,每天喝不完的苦药汁,还要忍受无法言明的瘙痒疼痛。
反正也没有几天好活,他不想委屈自己。
“放肆,”黄石脸色铁青,“我是你爹。”
“那又怎么样,”黄山轻嗤一声,“我都快死了,管这些做什么。”
救不了自己的命,还不许自己发泄下?
见状,黄石很失望,“大山,我们给你命,养活你这么多年,还倾家荡产给你看病,不欠你的。”
“是么?”黄山垂下头,遮住染满瞳孔的怨恨,“若不是你没教好,我会成这样?”
“怪我?”黄石觉得很不可思议,“寡廉鲜耻没有跟你说过?自己不争气怪到别人身上,你也就这点出息。”
以前就听儿子这样说,他还以为只是一时的口无遮拦,现在看来,分明是真的这样认为。
这可真是笑话,他什么道理都讲的清清楚楚,甚至掰开揉碎,就怕儿子不明白,现在却落个没教导好的结论。
“若不是你们给我娶秦氏那个毒妇,我怎么会成今天这样?”
话语里,满满的仇恨和怨念,让隔着两步的黄石都觉得心惊。
“秦氏是我们深沉,“可她三年无子,家里就让你休了,你自己当个宝守着护着,也怪我们?”
他算明白了,儿子心里,错都在别人身上,他自己没有。
他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不该给此时的儿子计较,可心里就是不甘。
父亲怪自己,妻子怪自己,儿子凭什么也怪?他有什么资格?
所有事都是他惹出来的,他们这些伤透脑筋的人还没说什么,就听到他一句又一句埋怨,凭什么?
闻言,黄川没有反驳,眼眸却愈发阴郁。
他总觉得,一切灾难都是秦氏引起的,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黄石长叹一声,说出自己的打算,“你若是得空,还是想想该怎么报仇,这也是我们做父母的,唯一能为你做的。”
看病,他倒是想,却已经没钱。
可以卖房卖地,但是病不可能治好,钱花了人也没了,反而让他们的生活更加艰难。
“报仇?”黄山失神喃喃,“没有仇,她是无辜的。”
“到现在还在护着那个贱妇,”黄石又急又气,“命都没了还没让你长教训,无药可救!”
不反思自己的不自爱,不怀疑狐媚子的清白,反而迁怒到他们这些最亲的人身上。
怎么好意思怪这个怪那个?哪来那么大的脸?
这一刻,黄石隐隐开始后悔。
他不该为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白白丢掉两千两银子。
或许,是他想左了,自己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也不是非他不可,两千两银子用来调养身体,早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