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平知道,自己在这次外勤警卫团叛逃事件中,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要负主要责任。
邹晚康的团部设在金沙,如果要负主要责任,那也得是金沙组长翟光耀才对。再说了,翟光耀被当场击毙,已经付出了该有的代价。自己作为南通分区的区长,可以批评,也可以处分,但不能被羁押。
就算要羁押,也不应该是胡孝民。最少也得许均鹤亲自过来吧?胡孝民虽然也是个处长,但没什么本事,他是不服的。
姜颂平被关起来后,朝胡孝民大喊:“胡处长,我要见许处长。”
胡孝民手一挥,让人把姜颂平带了下去:“回苏州后,你会见到的。”
随后,胡孝民把曾自求叫来。曾自求是南通分区的副区长,对姜颂平的情况,应该很清楚才对。要让姜颂平死的心服口服,曾自求必须开口。
曾自求已经知道姜颂平被带走的事,他对胡孝民的语气,自然也发生了变化,显得特别的恭敬,生怕得罪了胡孝民:“胡处长……您找我有事?”
曾自求是南通特工总部的第二号人物,他与姜颂平经常在一起,每次说到胡孝民时,姜颂平的语气里总是充满了鄙夷不屑。
作为一名专业的特工,他们最瞧不起的是业务水平低的人。胡孝民地位再高,业务不行,他们也是瞧不起的。
然而,胡孝民一出手就把姜颂平拿下,曾自求慌了。
胡孝民业务能力再差,可他能主宰自己的命运,那威信突然就高不可攀。
胡孝民望着曾自求,缓缓地说:“这次邹晚康部叛逃?翟光耀当场击毙?金沙组全军覆没,姜颂平负主要责任?你身为副区长?也要负责任。”
曾自求哭丧着脸:“胡处长,我的一切工作都是听令于姜区长?外勤警卫团的叛乱,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真担心卷入姜颂平的案子里?只要胡孝民歪歪嘴?他就得跟姜颂平作伴。
胡孝民板着脸问:“是吗?”
曾自求信誓旦旦地说:“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胡孝民冷声说道:“那好,你把姜颂平到南通之后,所有的工作全部写下来。特别是他与邹晚康的接触?以及他们之间合作搞的协记公行?更得详细记录。你去查查,协记公行有没有给新四军购买运输过物资?有没有传递过情报?有没有替新四军转运过人员?监视外勤警卫团到底是如何进行的?是没有进行?姜颂平到底是特工总部的人,还是新四军的间谍!”
曾自求连忙说道:“请胡处长放心,我一定调查清楚。”
胡孝民的话,令他很是震动。姜颂平或许是被邹晚康蒙骗?上了新四军的当。但要说他是新四军的间谍,他是不相信的。
胡孝民淡淡地说:“调查清楚?还原事实,既是给特工总部一个交待?也是给你自己一个交待。”
曾自求随后去见了姜颂平一面,此时的姜颂平已经被带上手铐?被关在朱公馆后面的杂屋?门口还有警卫守着。
曾自求轻声说道:“姜区长……”
姜颂平叹息着说:“自求?我这个区长怕是当到头了。”
邹晚康一个团叛逃,当初是他负责劝降邹晚康部,他的责任就跑不掉。再说了,特工总部负责监视外勤警卫团,这么大的事情,他没得到任何消息,确实说不过去。
曾自求给姜颂平递了根烟,轻声说道:“胡处长让我来问你,关于监视外勤警卫团和协记公行的事。”
姜颂平苦笑着说:“自求,你相信我吗?”
曾自求连忙说:“我当然是相信区长的。”
姜颂平说道:“我对共产党一向是抓一个杀一个,判断外勤警卫团是否真心投靠,我也想了很多办法。协记公行确实是与邹晚康一起合作的,但这只是我的一种手段,好让邹晚康放松警惕。”
曾自求问:“之前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吗?”
姜颂平叹息着说:“没有,上次胡孝民到南通后,翟光耀向我保证,外勤警卫团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对胡孝民也说过,南通不会有新四军也不会有忠义救国军。现在想想真是好笑,新四军就在身边,竟然没有发现。”
写材料的时候,曾自求就在考虑,是如实汇报,还是写得夸张点,或者,给姜颂平争取点福利。
晚上,曾自求跑到方民任那里,手里提了两盒点心:“方科长,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思,一定要收下。”
当然,点心是加过工的,只要打开就会有惊喜。这也是规矩,否则方民任怎么会跟他说真话呢?
方民任看了一眼点心盒,转而问:“曾区长有什么事吗?”
曾自求诚恳地问:“方科长,我想知道,上面会怎么处理姜颂平?”
如果姜颂平以后还要回南通,他自然不能得罪人。不仅要替姜颂平求情,事事也都得站在姜颂平这边。
要是姜颂平回不来了,或者说,姜颂平活不成了,他的报告就会更加不一样。
方民任沉吟不语:“这个嘛……”
他当然知道姜颂平的结局,不管最终调查的结果如何,姜颂平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姜颂平一死,外勤警卫团叛逃才能结案,日本人才会觉得舒服点。
曾自求见方民任只说半句,连忙说道:“方科长,我这点心是定制的,你可以看看,很有特色。”
方民任打开点心盒一看,上面赫然放着一叠钱。他心里暗暗点了点头,曾自求还是会做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