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试探,自然不会露出底牌,程镛要求至少两千元才能放人。可他并没得到答复,对方直言是受人所托,得回去商量一下才行。
第二天再找到程镛时,才正式提出条件,两千元太多,出不起,只能出五百元,这还是东拼西凑借来的。另外,除了任建模外,还有三个人,也想一起弄出去。
程镛气得想骂娘,任建模可是新四军的副营长,不值两千元?还想顺带弄出三个人,岂不是一个人才花一百多?
任建模与他们合作了,放回去是打入中共。其他三人,是真正的共产党,放他们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程镛不敢决定,马上向史菊生报告。
程镛很是不满地说:“史课长,都说共产党穷,可没想到能穷到这种地步。别人是一分钱掰成两分钱花,他们这是一分钱当成一角钱花!”
五百元要救四个人出去,也亏他们说得出口。这可是四个大活人,就算四条猪,也不止五百元吧?
以今天中储券的汇率,差不多要两元中储券,才能兑换一元法币。而法币也贬值得厉害,所以五百中储券,连四头羊都未必能买到。
他本想一口回绝,并且把人赶走。可一想到史菊生的叮嘱,只能忍气吞声。原本还想收了任建模的赎金,可以去好好玩一下,现在看来,分到手的钱,只够喝顿花酒的。
史菊生蹙着眉头:“五百元,四个人?价格确实低了点,等于买一送三嘛。”
程镛叹息着说道:“谁说不是呢,我跟他们说,五百一个人,已经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了。可那边的态度很强硬,拿不出更多的钱,但人必须放四个。嘴里说得漂亮,以后必定好好感谢我,国家和民族会记得我,这不是屁话么?”
他不需要任何人感谢,能给自己钱,就是最好的感谢。
史菊生说道:“让他们再加点,我们太过让步,也容易让人看出破绽。”
下午,史菊生去了趟宪兵队,向渡边义雄报告。放任建模他可以作主,但要放其他几个人,得渡边义雄点头。毕竟,那几个都是坚定的共产党,放他们回去,又在战场上跟日军作战么?
渡边义雄问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地下党已经识破了你的计划?”
他突然想到,特工总部曾经也有过类似的行动。人放回去了,还上了共产党的圈套。
史菊生笃定地说:“绝不可能!共产党再厉害,又怎么会知道引蝶计划呢?”
这是他精心设计的计划,他有绝对的自信,能让共产党吃个大亏。再说了,放出去的共产党,还是要抓回来的,只要他们还在上海,就飞不出自己的手心。
渡边义雄问:“如果他们知道了呢?如果他们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另外三人救走呢?”
史菊生说道:“就算四个人都放走,他们也依然会在我的监视之中。地下党确实狡猾,我也没打算要将上海的地下一网打尽,只要能破获其中一条线就够了。”
他对中共有清醒的认识,这是一群有着坚定信仰的人。在他们的信仰面前,任何东西都是次要的,什么金钱、地位,就算是生命,也可以随时抛弃。
正是有了这样的认识,他才觉得共产党可怕。每一个共产党员,都会动摇他对未来的信心。
日军的战斗力确实强悍,也占领了中国大半国土。但史菊生觉得,日军在中国不会长久。以后的中国,还得靠中国人。他最大的担忧,就是共产党会成为中国的主人。
渡边义雄沉吟道:“你的引蝶计划,有必要向特工总部说明了,特别是情报处,在某些方面,需要得到他们的配合。”
史菊生回答得干脆利落:“不需要。”
并不是他看不起特工总部,而是看不起胡孝民。
作为特工总部的情报处长,胡孝民的专业能力,在史菊生看来,实在上不了台面。他摸查警察局的反日嫌疑名单,竟然因为警察局抓到的人数超过了特工总部,就要核实警察局的嫌疑人。
这样的行为,实在太不专业了。
胡孝民哪知道,警察局抓这么多嫌疑人,都是为了执行引蝶计划。
史菊生认为不需要与情报处配合,既然渡边义雄支持引蝶计划,他希望能继续执行。
渡边义雄虽没反对,但在史菊生走后,把胡孝民叫到了宪兵队,跟他说起了引蝶计划。他想听听胡孝民的意见,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渡边义雄缓缓地说:“这个引蝶计划,是史菊生提出来的,他想通过任建模引出上海地下党。”
胡孝民沉吟道:“计划很好,但未必行得通。”
从渡边义雄嘴里听到引蝶计划和任建模,胡孝民大大松了口气。这说明他的判断是准确的,也说明郑士松的判断是对的。
渡边义雄诧异地问:“为什么?”
胡孝民轻声说道:“任建模是新四军的副营长,与上海的地下党并无横向联系。就算地下党把他救走,也会第一时间转到新四军的控制区。史菊生能抓到的,顶多也就是地下党的交通员,不会有更大的收获了。当然,如果他能撬开交通员的嘴,或许会有大的收获。其次,史菊生与任建模之间的保密工作,并没有做到家。地下党提出五百元救四个人,让我突然想起了莫修洲。当初柳娜梅为了让他打入地下党,也放了好几个地下党,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渡边义雄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呢?原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