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健吾这两天才知道,自己与朱子明的那层关系,已经人尽皆知。他与石桥信的关系,也成了公开的秘密。
这一切,都是拜胡孝民所赐,他心里对胡孝民的恨,胜过杀父之仇。
胡孝民已经内定为清乡委员会总务处副处长,还参加了第一次筹备会议。如果让胡孝民永远都去不了清乡委员会,只有一个办法:除掉胡孝民。
以施健吾的能力和地位,要除掉胡孝民几乎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借抗日分子之手,让他们除掉胡孝民。
可这样,就走上了程蔚君的老路。
当然,施健吾不会成为程蔚君第二。程蔚君太傻,不仅没有信得过的人帮忙,还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吴顺佳。
结果胡孝民一接触吴顺佳,吴顺佳马上透露了程蔚君的计划。吴顺佳是为特工总部做事,又不是给程蔚君做事。
石桥信提醒道:“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我都会全力支持。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朱子明已经死了,胡孝民借此在情报处建立了权威,你的计划一定要保密。只要做好了保密工作,哪怕行动失败,都不会有人知晓。”
他在宪兵分队,虽没参加太多行动。可特工总部的每一次行动,都会向宪兵分队报备。这两年,他接触到太多的行动,无论是抗日分子还是特工总部,抑或是宪兵队,保证行动成功的最关键因素是保密。
只要做好了保密工作,行动往往就容易成功。
比如说,现在特工总部和宪兵队,针对租界的行动就很难成功。为什么?往往宪兵队向巡捕房或法捕房备案,抗日分子在捕房的内线,在行动前就通知了抗日分子,让他们的抓捕行动扑空。
虽然特工总部也搞声东击西,可不能每次都这样。否则捕房也不会再配合,他们就算内部千疮百孔,也是要竭力维护表面的尊严。
施健吾冷冷地说:“我知道,胡孝民就像一条毒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打中他的七寸,让他再无还手之力。”
别人犯过的错误,他都不会再犯。他看过朱子明的笔录,对监视胡孝民和柏记米号,以及与自己的私人关系,朱子明都说了出来。
但是,有些事情,朱子明也没有说。
比如安泰轮船上的许阿苏,再比如监视柏记米号的记录。
许阿苏能提供一些**的线索,安泰轮船是跑苏北的轮船,闭着眼睛都知道,这条船上每天都会有地下党的人。只不过,地下党很狡猾,他们化装成老百姓,根本就查不出来。
日本人不能断了上海的贸易往来,要保住上海的经济,才能为他们的作战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和经费。
原本许阿苏这条线,施健吾准备交给苗刃之。听了石桥信的话后,他改变主意,决定自己掌握。
许阿苏只是他的一个线人,并不知道船上的人,谁是**谁是老百姓。他只是凭着经验,猜到有些人可能是**。
施健吾从自己原来的关系中,找了一个人,让他每隔一天就坐一趟安泰轮船,晚上从上海出发,晚上到苏北的码头。第二天再从苏北回上海,借机观察船上乘客的情况。
至于柏记米号,施健吾也没打算放弃。当然,他也不会再安排人监视。胡孝民确实厉害,朱子明原本很擅长盯梢,可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施健吾知道,这一定不是胡孝民的功劳。以胡孝民的能力,绝不可能发现。一定是胡孝民身边的人,比如说范桂荣或者蒋晓光,这些胡孝民的走狗,为了取悦胡孝民,真是什么都干。
要用什么办法,才能逃过胡孝民的察觉呢?用情报处的人肯定不行。就算用行动一大队情报科的人,也有可能被他发现。
江之林与胡孝民的关系,超乎他的想象。施健吾后来才明白,江之林和胡孝民都是处一级的干部,自己只是个科长,江之林又怎么会因为自己而得罪胡孝民呢?
不要说他受了点小委屈,雷勇辉被杀,还是情报处的副处长,也没见江之林出来讲句话嘛。
所以,一切只能靠自己。否则,永远也出不了这口气,一辈子都会被胡孝民踩在脚下。
施健吾晚上约自己以前的线人一起喝酒:“罗吉,你以前当过店员吧?”
他与自己的线人见面,都是先喝顿酒再说。不管什么事情,只要喝了酒都好谈了。他的线人,也是他的酒友,经常在一起喝酒,感情也特别好。
罗吉个子不高,看着一脸忠厚,只是耳朵有点向外,像蝙蝠似的,一对典型的招风耳:“当过,在纺织品店、百货公司,还卖过布匹跑过堂。”
施健吾给罗吉亲自倒了杯酒:“那好,八仙桥小菜场附近,有家新开的柏记米号,应该会招新的店员,你去应聘,我给你找铺保。”
罗吉的双耳动了动,这是他的招牌动作,碰到要思量的事情时,双耳能动:“柏记米号是什么来路?”
施健吾叮嘱道:“老板是宁波人,这是来上海开分号,掌柜是原来的宁波的二掌柜,少东家也跟着来了。你的任务,是监视柏记米号,查清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罗吉随口说道:“没问题,可柏记米号如果人满了呢?”
开分号最重要的就是人,如果伙计都没招好,又怎么会开店呢?
施健吾冷笑道:“那还不简单,就让柏记米号少一个人就是。”
这是很常见的办法,他要安排人到柏记米号,如果人满了,就想办法让里面的店员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