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明希望,胡孝民和范桂荣没有发现自己。他侧着头,目光尽量不看茶楼,心里不停祈祷,希望胡孝民和范桂荣不要发现自己。
然而,越是担心什么,偏偏越是出现什么。他感觉对面坐了一个人,回过头一看,赫然是胡孝民。
“处座!”
朱子明连忙站了起来,他个子不高,此时心生恐惧,原本声音就不大的他,现在的声音更是跟蚊子似的。
胡孝民掏出烟,好整以暇地说:“你是在这里说呢,还是回去说?”
胡孝民刚要去摸打火机,机灵的范桂荣,已经划燃了火柴,双手护着火苗送到了他的烟前。
朱子明强行镇定下来:“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了,胡孝民肯定很愤怒,为了不牵连施健吾,他必须把一切都承担下来。
胡孝民吸了口烟,轻轻吐了出来,烟雾在他们之间漂浮着:“你是还是军统?或者是中统?”
“什么?我什么都不是!”
胡孝民的话听在朱子明耳中,有如晴天霹雳。他马上明白,这是胡孝民的毒计,给自己戴一顶抗日分子的帽子,想怎么对付自己都行。
胡孝民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你确实什么都不是,带走吧。”
朱子明被带回76号,直接送到了审讯室。审讯是在他被绑在十字架之后才开始的,由范桂荣亲自问话。
朱子明原本以为,回到76号,最多也就是把自己关起来。哪想到,胡孝民这么狠,竟然要对自己用刑,他央求着说:“范处长,我要见施科长。”
范桂荣已经明白了胡孝民的用意,朱子明竟敢监视胡孝民的大舅和老同学,这不是找死么?这样的人,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可怜,他冷着脸说道:“先把你的问题说清楚,到时自然能见到施健吾。你的真实身份?上线是谁?联络方式?有没有下线?”
朱子明声音不高,但语气非常坚定:“我是特工总部的人,既不是地下党也不是军统,更不是中统。”
范桂荣本就没打算审,他的任务是用刑:“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说了。”
朱子明是不是抗日分子,他清楚得很。借着审问的机会,对朱子明用刑,让他吃足苦头,甚至丢掉性命,才是胡孝民的真实用意。
朱子明大叫道:“范处长,我是冤枉的,请你把施科长叫来,我会当面向他解释。”
范桂荣挥起鞭子,狠狠地抽在朱子明身上,冷笑着问:“你的意思,施健吾是你的同伙?”
朱子明发出痛苦惨叫:“啊!”
然而,范桂荣觉得还不够惨,皮鞭、针扎、老虎凳、水刑、烙铁,只要是审讯室有的,他都给朱子明来了一遍。
哪怕几个小时前朱子明还是自己的部下,可现在他是抗日分子,至少是嫌疑人,对他完全可以用刑。
范桂荣知道,朱子明越惨,胡孝民就会越满意。就算把朱子明弄死,胡孝民也不会在意。
胡孝民在办公室悠闲地喝着茶,蓦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无礼地推开,宪兵分队的伍长石桥信带着身材高大的施健吾冲了进来。
施健吾在后面一脸焦急地说道:“胡处长,请停止对朱子明的用刑,他不是抗日分子!”
胡孝民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起身:“请问二位有什么事?”
日本人在特工总部确实有超然的地位,但如果胡孝民不把他放在眼里,石桥信就只是一个伍长。
石桥信摆出日本人的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胡桑,朱子明不是抗日分子,请赶紧放人。”
胡孝民淡淡地说:“石桥伍长愿意为朱子明担保?”
胡孝民一般称呼日本人,后面都会带个“君”,以表尊重。如果确实有身份的,他会在后面加上“阁下”。
他称石桥伍长,是想提醒石桥信,他就是一个伍长,上面还有军曹、曹长。就算是曹长,依然是士官。日军的士官,没有特殊情况,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军官。像涩谷,虽然只是一个准尉,却是石桥信永远都达不到的高度。
胡孝民与渡边义雄的关系不错,与涩谷也时常有来往,与宪兵队的林少佐甚至是冈村,都有交往。他这次占着理,完全可以顶住石桥信的压力。
施健吾在旁边急道:“他不是抗日分子,一切都是误会。”
他听到朱子明在审讯室用刑后,大惊失色,知道找胡孝民求情没用,只好把石桥信搬出来。
胡孝民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平洋房涩谷的电话,特意用日语说道:“涩谷队长,石桥信要为抗日嫌疑分子担保,你看可以吗?”
听到胡孝民用日语说话,石桥信的气焰马上熄了。他只是一个伍长,确实没有与胡孝民平等对话的资格。如果他有理还好些,可以让涩谷力挺自己,但胡孝民让他担保朱子明,他却踌躇了。
胡孝民挂了电话后,冷笑着说:“朱子明是不是抗日分子,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他监视我的亲人和朋友,明显居心叵测。最终目的,必然是针对我。他不是抗日分子,谁会是抗日分子?”
施健吾急道:“处座,朱子明是我派到八仙桥的,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报告。”
他暗暗庆幸,朱子明跟踪胡孝民没被发现,否则朱子明怕是早被收拾惨了。
胡孝民冷冷地说:“哦,你是朱子明的上线?”
施健吾连忙说道:“我是觉得那个柏仲超可疑,就让朱子明去盯一下。如果他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