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孝民走出办公室时,渡边义雄望着他的背景,眼中闪过一个狡黠的笑容。
渡边义雄拿起电话,给76号的便衣宪兵分队长涩谷准尉打了个电话:“涩谷,胡孝民把人提走了,情报处那边拜托了。”
涩谷恭敬地应道:“嗨。”
他只是准尉,渡边义雄是大尉,两人相差好几级,渡边义雄的命令,他必须无条件执行。
胡孝民没有急着回去,诸福鸣把人送到了医院,自然会照顾好。胡孝民也不担心他会把人放跑,除非是汤伯荪或者卢义刚被捕,否则诸福鸣不会因小失大。
老闸捕房在贵州路与大马路的交叉路口,大门原来在大马路,后来改到贵州路。贵州路西侧是云南路,东侧是广西路,附近先施公司、新新公司、永安公司。最有名的亨得利、大三元也都在附近的大马路上。
胡孝民开着车子过来的时候,看到门牌号是101号。拿出证件后才能进去,里面有四栋楼。
大门的门楼上,有一排排枪洞,四周筑高墙。公共租界雇佣的印度巡捕,都驻在此地,因此老闸捕房又称为:红头巡捕房。
逮捕的人会先押到总写字间登记,再到指纹室留下手指印。另有刑讯室和拘留所。房间顶上装大铁杠,将犯人吊起,严刑拷打,刑罚有:老虎凳、皮鞭、火烙、水烫、刀割和电刑。
尤馥赓身为督察长,有单独的办公室。
尤馥赓三十多岁,个子不高,最明显的标志是左脸颊上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非常醒目。
胡孝民朝尤馥赓拱了拱手:“尤督察长,幸会。”
尤馥赓笑了笑:“胡处长果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以后还望能多亲近。”
他已经接到了渡边义雄的电话,昨晚抓到的人,由胡孝民接手。相应的,他的报酬也由胡孝民支付。
他称赞着胡孝民的相貌,却没说他的能力。可见,在尤馥赓眼中,胡孝民也是个无能之辈。胡孝民最大的长处,擅长钻营投机,这是他能往上爬的最根本原因。
胡孝民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千元:“尤督察长过誉了。这次来,除了送点辛苦费外,还是想提醒尤督察长,最近军统活动猖獗,望能提高警惕,切莫中了军统的暗算。”
尤馥赓接过信封,在空中扬了扬,得意地说:“我的活动区域西到西藏路,东到浙江路,这也是老闸捕房的巡逻范围,如果军统敢来,我还巴不得呢,还有辛苦费可拿。”
胡孝民意味深长地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要注意。”
尤馥赓收起信封,也下了逐客令:“多谢老弟提醒,今天公务繁忙,下次一起喝酒。”
胡孝民拱了拱手,也知道自己的话别人不喜欢听:“下次还有抗日分子,请务必第一时间给我来电,只要人到,立马奉上辛苦费。”
与尤馥赓这样的人打交道,也不用说什么废话,一切以钱开路就行。尤馥赓要的,其实也不仅仅是钱,还有他的态度,愿意与日本和新政府合作的态度。
胡孝民来见尤馥赓,其实也不仅仅是送钱,而是想亲眼看看尤馥赓的特征。还好,尤馥赓的特征很明显,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认出来。
回到情报处后,胡孝民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涩谷的电话,请他过去一趟。
涩谷虽然只是一个准尉,可他是宪兵队在特工总部的代表,特工总部的行动,要得到宪兵分队的批准和配合,涩谷在76号是见官大一级。
胡孝民的态度是诚恳的,语气是谦逊的,同时还带了一份小礼物:两瓶清酒。也不管涩谷是不是收,顺手就放在了桌子上。
“涩谷君,有什么吩咐?”
“听说你从宪兵队带了一个人回来?”
涩谷个子不高,清瘦,他的眼睛很有特点,不大,但有点宽,总体来说就是细长。说话的时候,涩谷总习惯眯着眼睛。
胡孝民说道:“是的,他身上的伤很重,已经送到医院治疗,应该快回来了。”
刚才回到办公室时,他就问起,诸福鸣还没有回来。涩谷这么急着问起此事,他有些奇怪。如果日本人重视,又怎么会让自己带回来?
原本胡孝民觉得,这是一次很平常的事情。听着涩谷的话,他突然觉得,恐怕没这么简单。
胡孝民是个非常警惕的人,任何的异常,都会引起他的高度警觉。军统的人还没回来,涩谷就打来电话问起此事,也太急不可耐了吧?
涩谷似乎明白了胡孝民的疑惑,眯着眼看了胡孝民一眼,说道:“渡边义雄打来电话,说这个人可能招供,让我注意一下。你去之前,差不多要开口,只不过昏迷罢了。等他一醒,再一审,胡处长等着立功便是。”
胡孝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要多谢渡边君的照顾。到时还希望涩谷君能大力支持,争取一举打掉军统这个组织。”
日本人对他应该没什么心眼,纯粹是为了照顾他,让他捡个功劳罢了。
应该是中岛信一的那个电话,帮了胡孝民的忙。渡边义雄担心自己的能力,特意让涩谷过问。
诸福鸣把人带回来后,胡孝民通知涩谷,一起去审讯室。
正准备把他绑到十字架上,还没开始用刑,那人就招了:“你们也不用动刑,我招就是。”
胡孝民看了涩谷一眼,大笑着说:“爽快。”
“我叫程蔚君,是军统三大队一小队的行动人员。”
胡孝民听到“程蔚君”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