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胡孝民都待在二楼,在窗口盯着对面张晓如的住处。快四点时,他突然发现,巷子口多了一个鞋摊。摊主很年轻,坐在小板凳上,四处张望着。
看到这位年轻的摊主,胡孝民反而轻松了下来。
对方一点生意也没有,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四处观望,明显心不在焉。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是黄也文或纪天仇信不过自己,又暗中派人来盯梢。
如果提前给自己打了招呼,那是配合自己。一声不响,安排了个暗哨,摆明不放心他。甚至,这个暗哨,还有监视自己的任务。
暗哨没来前,胡孝民不敢冒险与挡手接触,纪天仇虽然离开,但他还是不放心。发现暗哨后,他更加不方便与张晓如联系。
身为一名地下工作者,他每天的工作就像在走钢丝,稍有疏忽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张晓如是他的联络员,几次被敌人发现行踪,他很担忧自己这位搭档的安全。
六点左右,天色已晚,巷子口的那个鞋摊已经收工。如果他再不离开,恐怕会引起别人怀疑。而且,晚上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胡孝民准备去吃晚餐,他原本想请冯五吃一顿,但摆在巷子口的人力车,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胡孝民相信,没有自己的吩咐,冯五不会私自离开,一定是拉客走的。
幸好之前叮嘱过冯五,有客就得拉。否则,被鞋摊小老板发现,又会引来麻烦。
不管暗中是否还有人监视,胡孝民去吃饭都是再正常不过。如果胡孝民为了监视目标废寝忘食,反而会惹人怀疑。
胡孝民目前给76号留下的印象就是自私贪婪,虽然机敏,但他没有奉献精神。落水为奸的人,恐怕没有大公无私的吧?
好像跟胡孝民有默契似的,胡孝民刚走出来,对面9号的张晓如也出了门。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胡孝民原本准备在巷子口小饭馆应付一口,看到张晓如后,临时改变了主意。他放慢脚步,让张晓如走在前面,跟着对方到了中午的那个馄饨摊。
“先生面生,新搬来了?”张看到胡孝民依然穿着睡衣拖鞋,故意与他坐一桌。
他们中午已经见过面,再次在馄饨摊相遇,是“特别”的缘分。又一起来馄饨摊,聊几句也正常。
“对啊,先生也住这里?”胡孝民很配合地问。
“我住9号。”
“好巧,我住4号。”胡孝民脸上浮现出笑容。
他们原本接头,需要约好时间地点,胡孝民还得巧妙化装,并且提前观察周围的情况。现在倒好,借着76号情报处的行动,他们公然接上了头。
胡孝民用余光警惕地望着四周,急切地问:“怎么还没转移?”
张晓如说:“如果我突然走了,你会被怀疑的。放心,重要的文件全部烧毁,就算巡捕房来抓人,也没有证据。”
他是住在租界,只要没证据,巡捕就不能随便抓人。就算抓人,也不能引渡给76号。
胡孝民提醒道:“你已经被监视,他们随时可能绑架。另外,巷子口中新摆的鞋摊,也有可能是情报一科的人。”
“中午你说诬陷,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晓如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低声问。
作为一名地下工作者,他又怎么会畏惧敌人的绑架和暗杀呢?相反,他更担忧胡孝民被诬陷。胡孝民已经打入76号,潜伏在敌人心脏,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陈明楚为了得到顾慧英,准备请军统暗杀我,为了保险起见,又准备诬陷我是地下党。我怀疑,这次的行动,就是为了陷害我。”胡孝民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烟给张晓如递了一根。
两人抽着烟,不仅能增进感情,也能掩护口型。如果暗中还有人在观察,很难发现他们是否说了话。
张晓如接过烟,诧异地问:“陈明楚怎么能调得动军统?”
胡孝民低声说:“军统的刘方南正在策反他,准备借他之手暗杀汪即卿。陈明楚提出,不仅要放他家人,还要除掉我。”
张晓如气道:“军统怎么会这么糊涂?”
“刘方南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新二组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配合他们演戏。为了保险,晚上我会去见夏忠民,搞个双保险。”胡孝民一边吃着馄饨,轻声说道。
“如果你知道谁是叛徒,是不是有利于改变自己的处境?”张晓如突然问。
怪不得胡孝民想知道叛徒的情况,原来如此。陈明楚虽是诬陷,但胡孝民真是地下党,如果被人识破,以前的所有努力将付诸东流。
胡孝民微笑着说:“当然。至少,可以借这个叛徒之口,给76号传递假情报。他们不是想要诬陷我么?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沉吟不语,过了一会,才缓缓地说:“此事我得向上级报告,明天下午给你答复。”
他现在明白了胡孝民的处境,为“码头”的安全着想,他希望能全力配合。但有个前提,必须征求组织意见。
“好的。晚上你不出去了吧?”胡孝民轻声说。
“怎么啦?”张晓如诧异地问。
“你如晚八点未外出,我就能去春平茶楼与夏忠民见面了。”胡孝民说。
张晓如不置可否地说:“知道了。”
胡孝民快吃完馄饨地,又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转移?”
“窗台上盆兰花如果移动,就说明我转移了。”张晓如缓缓地说。
胡孝民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