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慧英去卧室后,胡孝民才用火烤了冯香莲给的那张钞票,看到了上级的指示。停止使用九风茶楼交通站,把贺佐临和冯香莲撤离出上海。
胡孝民一边把钞票烧掉,一边在想着组织上的这个决定到底是何用意。
贺佐临才到上海,刚加入码头情报组,九风茶楼作为交通站刚刚使用,为何要突然撤离?冯香莲是他的交通员,从张记裁缝店开始,就一直认真执行任务,为何也要撤离?
因为冯香莲受了伤?苏北条件艰苦,先不说药品能不能保障,就算有药品,营养怕也眼不上吧?
冯香莲在胡公馆,每天喝牛奶吃鸡蛋,顿顿可以吃鱼吃肉,伤口恢复得更快。
没想通上级为何要这样安排的原因,胡孝民总觉得不踏实。
第二天早上,胡孝民在后花园锻炼身体时,冯香莲喊他吃早餐时,才说起了这几天在医院的情况。
冯香莲轻声说道:“胡大哥,我觉得顾小姐与贺先生是认识的。”
胡孝民叮嘱道:“这件事不要问,也不要再跟别人说起。”
他现在知道上级为何要这样安排了,贺佐临与顾慧英是旧识,顾慧英可能知道贺佐临的身份。为了交通站的安全,才关闭这个交通站。
至于冯香莲,以顾慧英的精明,估计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这个命令,也让胡孝民确定一点,顾慧英早期是参加过我党活动的,至少是外围积极分子,甚至有可能秘密加入了中国。
这与胡孝民对顾慧英的判断相符,顾慧英同情,多次配合自己的工作。估计,顾慧英也可能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如此,何不让顾慧英加入码头情报组呢?难道是因为她的组织关系没转过来?还是上级另有考虑?
之前上级让自己寻找05号情报员,会不会就是顾慧英?
到餐桌上时,胡孝民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浏览着报纸。在国民新闻报上,胡孝民看到了赵仕君发表的声明:“租界内之恐怖事件,系重庆方面叛乱分子所为。……纵容此种叛乱分子之肆行暴戾,则租界当局应负其咎……此事之后果如何,全在于工部局能有何种补救措施,余正密切关注。”
除了国民新闻外,其他报纸对地这些事件的报道,态度就不太一样了。比如大美晚报、中美日报、大晚报,都正面报导了这种制裁汉奸的行为。大英晚报和正言报,甚至还为重庆的做法叫好。
顾慧英坐到餐桌上后,也拿起这些报纸看了看:“这些报纸太张扬,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胡孝民订了十几份报纸,只要是在上海发行的报纸,他都会订一份。在报纸上,能公开搜集不少情报。
胡孝民叹息着说:“日军进驻越南北部,如此之大的胜利,这些报纸都不报道。中央党务训练团开学,他们也不报道,倒是改组安徽省政府,他们又大骂新政府。”
就算是在顾慧英面前,他也总会戴着伪装。顾慧英猜到他的身份是一回事,主动给顾慧英把柄,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要没得到上级批准,只要没拿到了顾慧英的组织关系,胡孝民在她面前,永远都会戴着面具,永远都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
胡孝民到情报处后,刚把处里的工作处理好,准备去九风茶楼,突然接到宪兵队渡边义雄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渡边义雄虽然肥胖,但与冈田新大郎相比,可以说是个瘦子。在渡边义雄的办公室,还有一个也有点胖,留着一字胡的男子。他穿着西装,个子不高,看着像中国人,实际是朝鲜人。
他叫林资炯,是特高课外勤主任及审判官,同时还是侨务委员会的委员。
渡边义雄正色地说道:“胡处长,林主任在审讯恐怖分子时,有人招供,军统正在制定一项针对我大日本帝国的巨大阴谋。”
胡孝民问:“什么阴谋?”
林资炯的声音有些尖,说话的口音也不算纯正:“破坏日支关系的阴谋。”
胡孝民问:“需要情报处如何配合呢?”
他对“支那”这个词很不喜欢,明明日本大的地方,偏偏喜欢蛇吞象,太过狂妄自大。林资炯是朝鲜人,早就成了假东洋鬼子。
林资炯诚恳地说:“请情报处密切注意这方面的情报。”
胡孝民信誓旦旦地说:“那是一定的,赵部长早就表明了态度,我们对重庆的叛乱分子绝不姑息!”
胡孝民与林资炯一起走出渡边义雄的办公室,随口问:“林主任,能不能见见那个恐怖分子?”
林资炯随口说道:“受刑不过,死了。”
胡孝民没有多问,但他知道,那个恐怖分子一定没死。林资炯虽是朝鲜人,可比日本人还要坏。
回到情报处后,胡孝民又被赵仕君叫了过去。赵仕君向他问起了冈田新大郎的案子,胡孝民马上详细汇报。
过了一会,胡孝民明白,赵仕君并不关心冈田新大郎的死活,他关心的是黄一萍。
赵仕君沉吟道:“我把平仁祖放到情报处,情报四科不是缺个副科长么,先让他干着。另外,你想办法,把黄一萍约出来吃个饭,我对黄小姐是很仰慕的。”
胡孝民为难地说:“赵部长,黄一萍毕竟是外室,平仁祖妻子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赵仕君不高兴地说:“怎么,你能为冈田新大郎安排,就不能替我安排?”
胡孝民提醒道:“冈田新大郎一个人,怎么安排都行。赵部长不怕夫人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