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丰夜总会带回来的人,都关在后面的大礼堂。宪兵分队的人在询问当时的案发过程,虽然很多人没看清,但东一句西一句,基本上还原了事情的真相。
跟郑士松说得差不多,他们从百乐门到兆丰夜总会后,只跳了几支舞,就想到后面的优待室抽几筒鸦片接接力,在去优待室的路上,马河图突然开的枪。
何健行和陈明楚哪想到,愤怒的子弹咋会就来自身边?
得手之后,马河图迅速离开,任何人都没有胆量追出去。自私和胆怯,是这些汉奸和卖国贼的本质。
在他们身上,胡孝民看到了抗战必胜的原因。一群不敢牺牲、丧失了勇气、没有奉献精神的人,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最终会被历史盯在耻辱柱上。
胡孝民重点看了郑士松的笔录,郑士松毕竟是肃清委员会的副主任,此时并没在大礼堂,而是在孙墨梓的办公室。
郑士松信誓旦旦地说:“孙主任,此事与我真的没关系。马河图开枪,我也差点被打,要不是反应快,也成了枪下鬼。”
孙墨梓叹息着说:“马河图是你的副官,你说这事与你没关系,别人怎么会信嘛?”
他所说的别人,指的是赵仕君。他已经预感到,赵仕君会借这件事大做文章。郑士松是他的助手,如果再对郑士松动手,又会卸了他一条胳膊。
郑士松说道:“拜托孙主任找找关系,请几个明事理的老朋友,我担心有人会借机搞事。”
孙墨梓问:“胡孝民晚上说什么没有?”
出事后,胡孝民第一个赶到现场,拿到了第一手材料。回来后,胡孝民又第一个向赵仕君报告。如果赵仕君要搞事,第一个跳出来的肯定是胡孝民。
郑士松义愤填膺地说:“此人最是胡搅蛮缠,得知是马河图开的枪,就认定我是幕后指使。”
孙墨梓若有所思地说:“胡孝民之前跟马河图谈过话,得出结论是,马河图有入角炮的嫌疑。”
郑士松骂道:“胡孝民就是赵仕君养的一条疯狗!这次要是过了关,以后绝饶不了他。”
孙墨梓叹息着说:“等你过了关再说吧。”
胡孝民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连聚川学院都没去上课。仅仅是跟着张挥学习,现在也有模有样。
郑士松是老牌特工,在中国特工界都有很高的地位。孙墨梓原以为,拉拢郑士松,能让特工总部“军统派”聚集在自己麾下,加上自己在中统的影响力,慢慢把赵仕君挤出去。
哪想到郑士松除了资格老,能力很一般。特别是他的性格,不喜欢与比他身份低的来往,这导致郑士松在特工总部被孤立。
郑士松原来是特工总部的顾问,最终被边缘化,到肃清委员会当副主任。孙墨梓当时还以为捡了个宝,哪想到没帮到自己不说,带来的马河图,还制造了血案。
天亮之后,76的各大特务在会议室商讨昨晚兆丰夜总会的案子。
首先,由胡孝民介绍案情。他是第一个抵达案发现场的,之前又与马河图谈过话。
胡孝民平静地说:“昨晚凌晨一时,郑士松、何健行、冯桢国、陈明楚等人,与副官和保镖从百乐门舞厅换到兆丰夜总会,跳了几支舞后,准备到后面赌台的优待室休息,冯桢国和何健行打头,陈明楚居中,郑士松走在最后。所有的副官、保镖簇拥而出。当他们离开舞场时,郑士松的保镖马河图,突然出枪向何健行和陈明楚射击,何健行身中两枪,陈明楚身中三枪,两人当场死亡,尸体已运至万国殡仪馆。马河图开枪后,从容离开,目前没发现踪迹。”
万千良等胡孝民说完后,问:“冯桢国受伤了吗?”
胡孝民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没有。郑士松也毫发无损。显然,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暗杀。有人帮马河图制造了机会,甚至还帮他选好了目标,留好了逃跑路线。”
万千良又问:“你这个‘有人’指的是谁?”
胡孝民振振有词地说:“当然是郑士松。他们原本在百乐门舞厅跳得好好的,为何要换到僻静的兆丰夜总会?是因为百乐门不好下手?还是不方便逃跑?冯桢国走在第一个没受伤,除了因为他不是主要目标外,还因为他是军人出身,听到枪声第一反应就是卧倒。但走在后面的郑士松没受伤,就很让人奇怪了。我问了不少人,他就在陈明楚身后,为何陈明楚身中三枪,他毫发无损?我看就是他出卖朋友、出卖兄弟、出卖汪主席!”
总务处长萧一诚突然说道:“胡科长,你说的都是推测。我们说话,还是要讲证据的,切莫中了军统一箭双雕的反间计,弄得自己人杀自己人。”
他是孙墨梓的人,此时当然要替郑士松说话。在这种场合,他的话,相当于孙墨梓的意思。
胡孝民冷冷地说:“可现在就是自己人杀了自己人。”
萧一诚提议:“此事我们都是局外人,不如让郑士松自己来说清楚。”
郑士松其实一直在会议室外面听着,进来后很是委屈地说:“此事我真的一点也不知情。”
参加会议的很多人,以前都是他的手下,至少资历比他浅。可现在呢,这些人竟然坐在一起讨论对他的处理,真是莫大的讽刺。
“此事就算不是你指使,也与你脱不了干系。不要在这里装无辜,我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胡孝民猛地站起来,从口袋掏出一双手铐,当着众人的面,把郑士松给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