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也莫要忧心了,那等负心人,真要放弃了姑娘,那也有他后悔一辈子的时候。”莺儿忍不住耸了耸鼻翼,恨恨地道:“回来七八日了,难道就真的那么忙?就半个时辰都抽不出来?”
“莺儿,莫要胡搅蛮缠,哥哥也说冯大哥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去过大观园一次,眼见得他是的确在忙公事。”宝钗下意识地替对方辩解道:“你不知道这开海之事何其重大,他才到翰林院当修撰,蒙皇上和阁老们垂青,自然要尽心把这等事情做好。”
“哼,姑娘倒是一门心思替他着想,可他这一去扬州,怕是乐不思蜀,真还以为能欺瞒得了人么?”
莺儿显然是一个爱憎分明的性子,对冯紫英能陪林黛玉去扬州却不肯来梨香院一见姑娘很是不满。
“莺儿!”宝钗微微蹙眉,深吸了一口气,“我说了,林妹妹父亲病危,冯大哥赴江南公干顺带送林妹妹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林妹妹和冯大哥结识于危难之中,结下的这份感情,于情于理冯大哥送林妹妹去都是应该的。”
“姑娘是个大度性子,冯大爷送林姑娘去扬州当然没什么,但他回来了快十日了,却未曾踏足我们梨香院一步?这难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于情于理说得过去么?”莺儿却不肯退缩,圆睁双眼,嘟着樱唇叉着腰气哼哼地道:“他若是来了,奴婢便要好好问一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莺儿的话让薛宝钗内心也是忍不住生出一份幽怨,便是你再忙抽不出时间,那让香菱来带个话总可以吧?
可为什么却是半句言语皆无?
难道说这一趟扬州之行后,他就真的认定了林妹妹,而忘了自己?
想起临行之前冯紫英在自己屋里的郑重承诺,宝钗又觉得不可能。
冯紫英不是那种轻于言诺的人,也不是那种经不起利诱的人。
黛玉的父亲是什么人,宝钗当然知道,他们在金陵,与扬州同在南直隶,而金陵府一样是两淮都转运盐使司治下,只不过运盐使司衙门并不管其他事务罢了。
可黛玉的父亲身份冯大哥早就知道,他若是真的那般,又何必来自己这里给自己一番承诺?
可是……
种种纠结矛盾的心境让宝钗也有些心力憔悴,但是在母亲和丫鬟面前她却不能有半点模样显现出来,特别是母亲面前。
她已经十六岁了,按照这个时代规矩,十六岁正是最合适的出嫁的年龄,可是现在却连婚约都没有,薛家女儿当然不可能无人问津,只是登门之人,宝钗却是连问都懒得一问就拒绝了,这让母亲也很是烦恼。
捏着绣绷子,宝钗站起身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外院传来声响,薛蟠粗声粗气的声音和丫鬟仆僮的招呼声,是兄长回来了。
“妹妹,妹妹!”
听见兄长的喊叫声,宝钗就忍不住叹气。
虽说兄长现在改好了许多,有这样一个大观楼也算是把兄长套着了,每日里去大观楼看一看坐一坐,也算是看顾自己生意,而大观楼爆火的生意也让薛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投入这么大,若真是损失了,那也是要伤筋动骨了。
也幸亏不负所望,这大观楼的生意甚至压倒了忠顺王爷花费诸多心血打造出来的明月楼,这一度让薛家和柳湘莲甚至卫若兰和韩奇等人都有些紧张,深怕这忠顺王找麻烦找到大观楼身上来。
只是这兄长虽然有了这样一门营生,但是为人行事却依然故我,还是那般率直粗鲁,和姨妈家宝玉依然是针尖对麦芒,走到一起便是要起纷争,在外边也是饮宴高乐,甚至还和宁国府贾珍贾蓉两父子来往颇多,这也让宝钗和薛姨妈是颇为担心。
特别是冯紫英南下这三个月里,没了笼头的薛蟠更是有些放飞自我,甚至有时候夜不归宿了。
“哥哥回来了?啊!”
一眼就看见跟随兄长并肩而行的那个青年男子,那挺拔的身躯和温润的笑容,再加上那清澈直入人心房的目光,让宝钗忍不住啊了一声,手中的绣绷子也落在地上,蹦蹦跳跳的直奔着那人面前去了。
冯紫英那一瞬间就看见了宝钗美眸中的点点泪影,宝钗瞬即又把头侧向一边,“啊,冯大哥来了,怎么有风沙迷了眼?”
一边拿着汗巾子假作镇静的随意抹了一下眼角,宝钗努力让自己鹿撞的心平静些许,只是脸上那一抹潮红却是挥之不去。
冯紫英心中也有些感动和愧疚。
只是他也是无奈在没有拿到一个比较稳妥的说辞之前,他的确有些不好见宝钗。
沈家女嫁入长房有封爵,黛玉这边嫁入本房虽说没有实封的爵位,却也有一个神武将军虚衔,未来肯定是自己继承的,可宝钗若是要嫁自己,总得要给一个相应的名分才好。
一入二房一介白身不是不可以,但是这种两相对比,总会让人心里有些不平衡,冯紫英不愿意因为这等因素而弄得大家有隔阂,而且宝钗和黛玉本身关系尚好,却因为这等事情起了龃龉生分起来,那就不好了。
冯紫英弯腰捡起滚落到自己面前的绣绷子,看了一眼,却是一对分外秀美的鸳鸯,又多了看了两眼,只把那一旁的宝钗看得脸红得如熟透苹果,嗔怨的目光望过来,这才恍然大悟上前两步递到宝钗面前,“妹妹可要捡好了,莫要随意落了。”
“落了也罢,左右不过是一个绣绷子而已,还能有人捡着,若是其他东西落了,无人捡拾,那才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