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了早饭之后,张秀才没有立刻就进府城去寻觅住处,而是坐了片刻,略微又好好叮嘱了张进、方志远等人一番。
他道:“进儿,我等会儿就要进府城去寻摸合适的落脚之处,这两三天可能都不在寺院里,也没法时刻看着你们,你们自己要顾好自己才是!还有要听你娘的话才是!”
张进闻言不由失笑道:“爹!知道了!你尽管去府城办你的事吧,早点寻摸好住处,我们就能早点进城安顿下来了!再说我们又不是七八岁不懂事的顽童,哪里需要爹这样苦口婆心的嘱咐?”
“懂事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张秀才点了点头,沉吟一瞬,又是想起来了什么,接着叮嘱道,“哦!还有,昨天慧能小师傅说了,这寺院里还住着别的客人,客人还是女眷,那我们就要注意点了,借宿在这寺院里的两三天就别到处随意走动,免的失礼唐突了女眷,知道了吗?”
听了这话,张进等人不由面面相觑,他们昨天晚上偷偷溜出去,可就已是碰上了那贵客女眷了,可以说已是有些失礼唐突了,张秀才这叮嘱却是叮嘱的晚了点。
不过嘛,张进他们也不过是相互看了一眼,就各自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自然是没有人会把昨晚上的事情说出来的,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张进也是绝口不提,颌首笑着应道:“是,爹!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在寺院里乱逛的,这几天就在各自房里好好待着,而且眼看着府试院试就在眼前了,温习课业才是要紧事,我们知道轻重的!”
“嗯!知道就好!”张秀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扫了一眼张进他们几个半大小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是转头嘱咐张娘子道,“娘子,你给我好好看着他们!可别让他们胡来!”
张娘子笑着应道:“相公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他们的,绝不让他们惹出什么事端来!”
“那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张秀才说完,再想了想也没别的可叮嘱的了,伸头看了看外面,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于是他就起身道,“那就这样吧,我这就去府城办事了,你们自己好好在这儿待着,温习课业吧!”
“是,爹(先生/张先生)!”张进他们齐声应道。
张秀才颌首,也没再多叮嘱其他了,就招呼了一位车夫,坐了一辆马车就离了这广福寺,往金陵府城来了。
等马车到了府城城门口,这时候已是上午八九点多的样子了,正好是人流最多的时候,高大的城门出出入入、来来往往的人马很多,张秀才的马车在其中不过是不起眼的一辆而已。
坐在马车上的张秀才伸头仰视着那金陵城高大的城墙,神情都是恍惚了一瞬,时隔十几年,他这又是来到了这金陵城了,这当年的许多人和事就在脑海里一一浮现了出来,那些事情已是过去不可追,却不知道当年认得的友人十几年过去之后,如今又都如何了呢?
心里如此想着,张秀才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起来,坐在马车上忐忑的很,既有些期待见到当年的友人,又有些微怯意,毕竟十几年过去了,可以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当年的友人又是否还是当年的样子,这又谁知道呢?
不过,不管如何,他到底还是随着人流,坐着马车进了府城,然后指挥着车夫左拐右拐的,穿过了好几条热闹叫卖的街道,来到了一处巷口,这时他才让马车停了下来,自己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在这巷口处等着他,然后就进了这长巷了。
这长巷名叫永家巷,也都是住着一些小买卖人和不怎么得志的读书人,当年张秀才来府城考试时认得的两个友人家就住在这里,所以十几年后再来到金陵城,他自然要来看看当年的友人的。
当然,他要在这金陵城落脚住几个月,想着租赁一合适的小宅院,这事情也可以拜托友人帮着他寻摸一下嘛,毕竟是当地人嘛,总比他这个外地人更熟悉行情和地方吧?
心里这样想着,此时他走在这长巷里,脚步不快不慢,还走走停停,左右看着辨认,毕竟十几年过去了,对于这地方他也有些模糊不清了,有些难以辨认出来也是自然的。
“是这家吗?”张秀才停在一家小院前,打量了一番,又是摇了摇头自语道,“应该不是这家!我记得梁兄和陈兄的家应该还要在往里面一点吧?”
说着,他又是要往长巷里走了,却不想忽然这时,这小院的院门打开了,出来了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胖男人,他看着刚要走的张秀才,面上就是一愣,然后神情颇为狐疑地打量了张秀才一番,就极为激动地快步走了过来,拦住了要走的张秀才,不敢置信地看着张秀才,激动地吞吞吐吐道:“你是?你是!你是张兄?张文宽张兄?”
这中年男人准确地说出了张秀才的名字,显然是认得张秀才的,可是张秀才却是皱眉,一脸狐疑地看着这眼前的中年胖男人,好像并不认得眼前这人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张秀才迟疑着问道:“我正是张文宽,我与兄台相识吗?你又是?”
“哈哈哈!果然是张兄啊!看来我没认错人!”这中年胖子更加激动了,哈哈大笑着,还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张秀才的肩膀,一副故友重逢的样子。
不过,他看着更加皱眉狐疑的张秀才,就知道张秀才没认出自己来,不由这中年胖子就故作不快道:“张兄!我是梁仁啊!不过十几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这好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