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沛琛眉梢一紧,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进而愁眉不展地问道:“苦大侠的意思是?”
苦无直起身子,挺起腰板,长舒一口气,更进一步地说道:“像私炮坊这种谋财害命的勾当,罪大恶极、罪不容诛,能冒着生命危险干这一行的,不光光是要有足够的勇气,更是要有与之相称的钱财利益才能促使着那人继续走下去。既然有人肯为荣千富经营私炮坊,则那些下人所拿的银两一定比普通的家丁要高得多。这么重要的事情,荣千富所派出的都是些死士也说不准。”
“所以苦大侠之所以拦着瑞霜姑娘不出手,是因为你们还要继续在荣府潜伏一段时间,以探查荣千富的一举一动。如若对他的私炮坊下手,怕是会惊动了他,从而节外生枝、招致祸患?”王沛琛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试探性地问。
“不错,的确如此。”苦无毫不犹豫地加以肯定道,“而且我还担心,万一那个时候突然冲进去吓他们一跳,里面的人被逼无奈,玩火自焚可就不好了。他们要钱不要命,可周遭的住户百姓却是无辜的,这帮亡命之徒什么事干不出来,我既没有十足的把握,又哪来的胆子跟他们硬碰硬呢?”
王沛琛皱了皱眉,仔细一想,竟还觉得苦无说的颇有一番道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番状态,整理了一番情绪,努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进而心如止水地说:“苦大侠真是有心了,先前我因一时冲动多有冒犯,在这里给苦大侠赔个不是了。”
说完,便识趣地双手作揖,深深地鞠上一躬。
“沛琛兄言重了。”受宠若惊的苦无连忙将其扶起,进而慌里慌张地说道,“沛琛兄提出了异议,我完全可以理解,这又有什么好道歉的呢?”
“苦大侠一心助我,可我却还不识大体,质疑苦大侠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策,实在是有愧于苦大侠。”王沛琛拧着眉头,真心实意地致歉道。
苦无暗暗喘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沛琛兄大可不必,你也是为了苍生百姓着想,又何错之有呢?相较于沛琛兄而言,那些贪赃枉法的蝇营狗苟之辈才是真的可恨可憎。”
“私炮坊运营至今,想来也是有些时日了,而荣千富实为罪魁祸首,这点不可否认。”王沛琛说着说着,飘忽不定的眼神又不自觉地瞥了苦无一眼,喉结一阵蠕动,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言语要对苦无说,“方才听苦大侠三言两语都离不开瑞霜姑娘,想来她对苦大侠来说,一定十分重要吧?”
苦无一愣,把眼睛稍稍睁得更大了些,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视着王沛琛,不敢相信地问:“有……有吗?”
王沛琛低了低头,情不自禁地“噗嗤”一声笑得出来,“苦大侠对瑞霜姑娘用情至深,实在令人钦佩。想来每每提及瑞霜姑娘之时,都会高兴得忘乎所以,这才连自己什么时候把她放到嘴边过都不记得了。”
“沛琛兄慎言!”苦无小脸一红,皱着眉,苦着脸,惊慌失措地矢口否认道,“我早已遁入空门,不近女色,摘掉假髻,我一样还是个和尚,还请沛琛兄不要再开我的玩笑了。”
“和尚?”王沛琛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嘟囔着嘴,疑惑不解地问,“苦大侠如今已不在寺庙当中,而是跑到神宗拜师学艺,修炼仙家术法,成为了人人敬仰的大侠。按理来说,应当归俗了才是。即便是和尚,也无需再遵守和尚的行为举止和特殊秉性。要我说,苦大侠但可留起长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风花雪月,寻花问柳,尽兴而止。”
苦无心弦一紧,脸色愈发的难看,似乎对王沛琛这样调侃自己很是不满。
然而王沛琛却是不曾注意过苦无微妙的表情变化,仍是自顾自地口无遮拦道:“苦大侠离开佛门却依然遵守佛门子弟的秉性,不吃肉、不喝酒也就罢了,可我看瑞霜姑娘对苦大侠一片痴心,苦大侠这般固执己见、墨守成规,可千万不要负了她才好。”
听到这里,苦无便是心中一震,身子一颤,瞳孔呈放大至缩小的过程,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在王沛琛不显山不露水的诱导下,苦无扪心自问,自己现在和小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苦无起初把瑞霜当成至交好友,当成高山流水,甚至当成一路上帮助自己披荆斩棘的贵人,可是现在,自己和她之间真的仅仅只是这么纯粹的关系了么?
是,或者不是,就连苦无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越发觉得,自己和小霜之间的关系已经渐渐开始变得玄妙起来,一种难以言表、无法描述的玄妙,那更是一种不可名状、前所未有的体验。
不知不觉间,苦无想着想着,竟已是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只觉得胸口“扑通扑通”地剧烈振动,仿佛它随时都要从里面蹦出来似的。
苦无迷离的眼神瞥向四面八方,难免有些手足无措、心慌意乱,甚至露出了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这样忧心如焚的境况下,似乎连体内的灭魂之力都开始蠢蠢欲动、焦躁不安。
苦无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进而紧闭双眼,急急忙忙地席地而坐,伸出双手置于胸前来回挪动,转眼之间,便已经凝聚出了一团又一团无形的内力。
一道道无形的气流缠绕在苦无的周身,使人无法逼近,周遭的茅草更是时不时地随风微微颤动,像是因受到苦无内力的影响而瑟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