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绛转过身:“将军,你或许不相信,但我接下来说的却是事实。这便是我亲眼所见,亲身体验过的大义。长江决堤数百里,数以十万计的人用血肉之躯扛住了长江大决堤。超级大瘟疫,无数人前赴后继,扛住了。”
扛住了!
李洱从军多年,他什么没见过。
扛住了三个字,有多沉重。
韩绛眼角有点湿,李洱看的清楚,他可以感受到韩绛此时的心情。
韩绛又看向了窗外。
“将军,那一天我来到临安,被爹爹救起。我很紧张,也很不安,那段日子过的小心翼翼,可当爹爹收我为养子之后,我那时在想,我这一生不需要再为钱发愁了,可以过上醉生梦死的日子。”
“恩。”李洱能够理解。
韩老贼有多富,权势有多大他还是了解的。
养子就是亲儿子,这是宗族、律法、人心都认证过的,韩老贼的钱就是韩绛的钱,韩老贼的权势也就是韩绛的权势。
韩绛接着讲:“当然,既然是韩家一员,自然要为韩家作点事,我想把严州搞的更好一些,让庄户、山户、茶户、匠户过的更好,也让韩绛的收入更高。我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份才华。”
“恩。”李洱再次点头,韩绛有这个本事。
韩绛微叹一口气:“一直到我遇到了娘子,她问我,水泥能救大宋吗?”
“救不了。”李洱很清楚,大宋的将军、士兵敢战,不怕死。可朝廷总是拖后腿,朝堂之上那些文官们只在意自己的权力与富贵,什么家国天下,大半的人不在乎。
韩绛笑了:“而后,我决定娶她。虽然我韩家名声不好,可我相信我能娶到她。那时,我想的是,利用我爹在朝堂上的权势,我或许有机会完成一次北伐,拿回大宋的土地。一直到遇到了将军你。”
李洱指了指自己:“我。”
韩绛转过身很严肃的点了点头:“对,就是遇到了将军你。在将军身上,我想到了四个字。”
“那四个字,老夫听着。”
“血仍未冷!”
李洱没有开心,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有多少的无奈。
韩绛突然笑了:“在将军身上我看到另一条路,将军敢杀镇安府,就是一个不会死守守宋律规矩的人,那么这便是机会。然后就现在了。”
“再说我心中的大义。有一句话影响了许多人,我眼下理解的越发深刻。这句话便是:世间那里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我愿成为一名逆行者,只求我华夏再复盛世,只求我中华文明万国敬仰。”
李洱没说支持,也没有反对,只说了一句:“我只记得你曾经说过,让天下人都冬日有衣、有粮,有屋。”
“这个好难,但却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
李洱认可,称赞了韩绛一句:“至少我淮南东路军冬日有衣、有粮、有屋。这便是一个好的开始,万里之程总有第一步。”
韩绛回头:“老将军,这事没办法回头了。”
李洱大笑:“你的老师都不在乎名声了,我在乎?我一个老**,只要追随我的人能吃饱穿暖,我就知足了。”
韩绛走到李洱面前,双手撑在茶桌上:“老将军。我第二步是要拿回原本就是属于我们的远洋贸易航线,而不是将远洋贸易交给别人。”
“难吗?”
“回广州府,我要杀人。”
李洱淡然一笑:“老夫麾下这些娃子们,读书不行、作官不行,可砍人,他是很擅长。”
韩绛也跟着笑了。
两天后,广州府。
事隔一个多月,韩绛再见程佑良,这位知广州府事已经不再有当时的风采,眼窝深陷,两只鞋子穿差了他都不知道。
见到韩绛,程佑良良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此时的程佑良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广州府内部的人不满他,番商们聚集起来联合对抗衙门,就连军中的武官们都敢跳出来找他的麻烦了。
韩绛来之前早就想好了对策。
更有李洱支持一百名绝对精锐,这些都是李洱身边父子相传的老亲兵,比一般士兵伙食好太多,每个人都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
这些人便是李洱在战场上生存的保障。
韩绛见到程佑良之后,连口水都没喝,直奔广州府大营。
广州府大营一分为三。
两处水师大营,一处陆战营。
韩绛直奔最大的水师营,就在广州府城南。
李洱有圣旨、枢密院公文、都院公文,可以调动一半的广州水师。
韩绛进广州水师大营的时候,正好有军船在码头上卸货,带队的武官远远的看到韩绛后便对身边的人吩咐:“招呼人,抄家伙。”
一船长过来问:“拿棍,打谁?”
“拿刀,绛哥儿到了。”
船长赶紧伸手一拦:“你疯了,扬州水师、平江府水师还不砍死咱们。”
“不,我替绛哥儿出刀。你在海上不知道,广州府出事了,咱们上面有些人跟番商穿一条裤子。”
那船长高呼一声:“弟兄们,取军械跟本将走。”
许多士兵围了上来,这船长直接挑事:“咱们出海发财,上儿来给咱们讨说法,一起走。”
“走,走。”
士兵们开始招呼自己相熟的人,呼拉拉一大票人。
韩绛到了中军在帐,要求见水师的上层武官,带路的小官应了一声后,便去上报。
钱宽解开衣服检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