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拒绝的吐蕃商人一脸绝望抱着药材坐在商铺前大哭也好,撒泼打滚也好,唱歌跳舞哀求也好,总之,不合格就是不合格,一根草都不会收。
排队等着收购药材的吐蕃商人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围观的同时,心里也暗暗警醒了自己。
唐人收购药材是真的,但唐人要求药材必须保证质量也是真的,长得难看的药材往后千万不能运来龟兹,否则必然是白跑一趟,上千里路折腾,赶着骆驼马匹翻越昆仑山脉,结果连回去的路费都赚不回,耍弄小聪明妄图占点小便宜,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血本无归。
至于那些药材合格的吐蕃商人,唐人很痛快便给了钱,而且是当着排队的吐蕃商人的面给的,一车车的银饼就停在商铺后院,商铺内的差役将银饼一箱箱地搬出来,在阳光发出诱人的璀璨的光芒,刺激得吐蕃商人们热血沸腾。
短短几天,几万两银饼就这样花出去了,收来了堆积如山不知如何处理的药材。
顾青和裴周南每日都来集市视察,看着吐蕃商人们排队等着收购药材的盛况,二人神秘地对视一笑,前几日二人剑拔弩张的僵冷关系,在这件关乎大唐和吐蕃两大强国国运的大事面前,唯二的两位知情人有了一种同在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情,僵冷的关系居然缓和了不少。
看够了热闹,顾青意兴阑珊地离开,漫无目的地在龟兹城内闲逛。
不知不觉走到福至客栈外,顾青意外地听到客栈门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下意识停下脚步,远远望去,却见皇甫思思正叉着腰,一脸愤怒地指着一名客人的鼻子大骂,泼辣剽悍的样子顾青从未见过。
女人只要长得美丽动人,就算发怒也别有一番风情。
被指着鼻子骂的客人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一双不规矩的眼珠子盯着皇甫思思的脸庞和身段上下打量。
皇甫思思怒极,反手一记耳光朝客人的脸上扇去,客人灵巧地躲过。
差点被女人扇了耳光,客人不由恼羞成怒,也不再调戏她,反而一脚踹去,正中皇甫思思的小腹,皇甫思思踉跄倒地,挣扎起身,扭头大声唤店里的伙计出来帮忙,客人见状不妙,果断逃了。
顾青急忙上前几步扶起了皇甫思思,刚才只顾着看热闹,却没想到客人居然会对女人动手,顾青离得太远,来不及阻止。
皇甫思思挨了一脚,头发和衣裳有些凌乱,沾了不少沙尘和泥土草屑。
“你没事吧?”顾青关心地问道。
扭头瞪了韩介一眼,顾青又道:“还愣着干嘛?刚才打女人的那货,你们追上去,十倍报还回来。”
韩介急忙带着两名亲卫追了上去。
皇甫思思此刻的模样有些狼狈,眉宇间再也不见妩媚诱人的表情,她柳眉轻蹙,一手捂着腹部,一手理了理发鬓,试图挽回一点外表和自尊。
“何事起了争执?这种事经常发生么?”顾青问道。
皇甫思思强笑道:“做的是迎来送往的买卖,怎能少得了不讲道理的客人?妾身这些年已习惯了。”
顾青皱眉:“习惯被客人揍?”
皇甫思思笑道:“偶尔妾身也会揍客人,遇到出手快的客人,妾身躲避不及,便只好挨揍了,就像刚才一样。”
顾青心情复杂,想说一些不痛不痒关心的话,可又觉得词不达意,心里更多的却是另一种情绪,好像自己的爱车被顽童划了几道痕一般,既心疼又愤怒。
“我扶你回后院坐坐,伤得严重吗?要不要叫个大夫来看看?”
皇甫思思摇头,仍努力地理着发鬓,强笑道:“无妨的,只是挨了一下而已,几年前妾身遇到过更狠的客人,一言不合对妾身拳打脚踢,妾身痛得躺在地上双手捂住头,一声声的哀告求饶,他仍不依不饶,那顿打妾身养了两个月才见好,今日算是很轻微了,算不得什么。”
顾青抿紧了唇,愈发心疼了。
不知是怎样的感情,男人就是这么渣的动物,明明心里想娶的人是张怀玉,可此刻仍旧为另一个女人心疼愤怒,想保护她。
“你其实不必亲自打理的……”顾青扶着她朝客栈后院走。
皇甫思思叹了口气,道:“要活下去呀,要挣口饭吃呀,不做这抛头露面的买卖,我还能做什么呢?找个殷实人家的郎君嫁了?哪个殷实人家的郎君愿娶商人妇?”
顾青扶着她在后院的石凳上坐下,叹道:“你……以后可以报我的名字,龟兹城里无人敢欺负你。”
皇甫思思似乎颇为看重自己此刻的形象,生恐自己狼狈的样子给他留下了不好的记忆,坐下来后仍在不停地理自己的发鬓,拍打身上的沙尘。
眼眉低垂,皇甫思思仍在笑:“妾身当然想报侯爷的名字,但侯爷在龟兹城可是神仙般的人物,外人若知道侯爷保护一个来历不明的商妇,不怕声名受损么?”
顾青笑道:“声名是什么东西?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在长安城是什么声名。”
皇甫思思幽幽叹道:“妾身本是无根浮萍,从懂事的那天起就没想过需要别人的依靠,因为无人能让我依靠,这些年我见到的只有人世薄凉,人情如纸,情爱如烟,侯爷纵然让妾身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