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咱们神策军只能有战死的师长,决不能有被俘的师长!来吧,动手……”
马得功说这番话的时候,下面却鸦雀无声。
就在此时,一阵鼓声响起,惊天动地,清军又开始进攻了。
突然士兵中有一个人朗声说道:“出卖师长活条狗命?那我还算个人吗?”
又有士兵说道:“师长是条汉子,难道俺们这群人是孬种?”
“卖主求荣的事我不干!”
“我宁可死也不给满清当狗!”
……
……
……
侍卫长见士兵个个好汉,便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是神策军,神策军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孬种!大明!”
士兵一起喊:“大明!”
“大明……大明……大明……大明——大明——大明——大明!大明!大明!”
马得功和全体士兵一起呐喊,有的士兵一开始还在小声呐喊,但是喊着喊着看着同样喊着口号的战友便大声起来,最后竟然变成了响彻云霄的呐喊。
此时,清军江义部已经冲到胸墙外一百步处。这一次,清军胸有成竹,自信满满,自问必然一举消灭眼前这股明军。
然而,此时气氛陡然发生变化,只听得胸墙那一侧明军在大声呼喊。而这蘬茗的小茶山似乎是一座火山,正在酝酿着喷发。
突然,胸墙内一声暴喝:“大明我来啦!”
“杀呀!”
胸墙被明军推倒,二百神策军士兵如猛虎下山,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挥舞砍刀和军刺冲向清军。
清军懵了……
领催惊愕不已:哪里应该是这样的节奏,不该是明军瑟瑟发抖然后被全体围杀吗?
然而,神策军将士根本就没有给这些清军更多的时间搞清楚状况,他们很快就被明军冲散了。许多清军还没有和神策军接触便败走,前推后挤,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半个小时后,胸墙外面的杀喊声逐渐弱了。披甲兵已经杀红了眼。他们端着刀枪如群狼般围拢明军阵地。
马得功脚踝受伤没有办法冲锋,便被“留下”了。此时,他“坐”在地上,长袍罩在身上把受伤的腿也一起盖住。
他指着围拢过来的清军,嘿嘿笑着说道:“看看你们的样子,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真是可笑啊,我马得功还是头一次这么近看你们这群玩意,可笑,当真可笑……”说罢,马得功哈哈大笑。
一个清军领催大声问道:“你真是马得功?”
“你个狗杂种也配问你爷的姓名?”
那领催欺见马得功袍子上面已经渗出血来,便知道他受伤了,朝他啐了一口,亮出屠刀,上前两步便要结果马得功的性命。
“砰”一声巨响,众人吓了一跳。再看时,那领催胸口中弹,血洞正汩汩地涌出血来。那领催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胸口的血洞,栽歪了下去。
马得功大笑着说道:“蛮子,这叫火枪,你能死在火枪之下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说罢,马得功扔掉枪口还在冒着烟的手铳,指着周围的清军边笑边骂,斥责其猪狗不如。
清军被骂的怒了,又看到马得功已经开了一枪认为他只剩下虚张声势,便逼近身前想要取他性命。
马得功见清兵近了,突然面色转冷,目光炯炯,忽地一下扯开自己的袍子,那下面竟然堆着八小罐火药,马得功的另外一只手握着一把燧发火铳正对准了火药罐。
清军见了,惊吓得尖叫不止……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马得功的一生在他的眼前掠过:辽东老家的父母被清军杀害,他和兄长投军,兄长战死,他立功做了总兵;出卖弘光皇帝,降清,大战郑成功,南京城下被俘,降明,玄武湖的俘虏看不起他,大战吴国贵……
一张张面庞在他眼前浮现:苍老的母亲,惨死的兄长,惊恐的朱谊泐,一脸稚气的顺治帝,面如重枣的关盛年,古铜色面孔的吴王,稚嫩士兵的面庞……
最后浮现在马得功眼前的是长子马三奇那“傻乎乎”的模样。
三奇一开始就做了吴王的侍从,听说现在去南京讲武堂了,肯定是吴王要重用犬子了,这真是我马家的荣耀啊……
可以了!没有遗憾了!
马得功大喊道:“神策军天下无双!哈——哈——哈——哈!”
随即扣动了扳机,火花引燃了火药,子弹射入火药罐中,几个火罐伴随着爽朗的大笑声一起爆炸。
“轰——隆——”,马得功和跟前的几个清兵全被炸上了天!
黑火药爆炸的冲击力撕碎了马得功的身体,把他的首级高高地抛到空中。那首级旋转着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嘭噔,落在地上,面朝苍天。仔细看时,那面庞上带着的是犹如花儿绽放般的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