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棩看了看西人党众人,犹豫着说道:“我国以君臣之礼待大明,我心中实无怨言。只不过,那济州……”
领议政洪命夏却说:“殿下,区区济州何足挂齿?济州昔日为耽罗国,本来就非我之土地。更何况,济州岛孤悬海外,土地贫瘠,潮湿多雨,物产贫乏,人烟稀少,要它何用?”
右议政洪重普一副规劝的样子,说道:“殿——下,我能以一国侍大明,何须可惜区区一个小岛?大明复兴就在眼前。我早听说大明元首海国公占据了南京。此时便如同当年洪武皇帝占据应天一般无二。无需多少时日,满清必然如蒙元一样败亡。”
众人听了全都频频点头,宋时烈称赞说道:“右议政见识让人佩服。”转而又对李棩说道,“殿下,济州一岛贫瘠,若是能平息大明怒火则也是物有所值啊!”
李棩听了寻思半晌微微点头称是。
洪重普见李棩好像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便神秘兮兮地看了看众人,众人见他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全都不悦,宋时烈刚刚夸奖过洪重普,看到他獐头鼠目不觉十分后悔。然而,洪重普向众人行了一礼,然后再向李棩行了一礼。
李棩奇怪地问道:“右议政这是为何?”
“殿下需得赎罪,方才能说。”
宋时烈十分不悦地说道:“忠君我之本分,何须赎罪?殿下面前敢言直谏方是良臣,何苦患得患失?”
洪重普给宋时烈行了一礼,然后对着李棩说道:“殿下,此话本不该讲,但是宋大儒也说了应当敢言直谏,那我便说了。
当年我朝太祖可正是在蒙元将亡之时顺应天命,登基为王的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凛。
洪重普的话其实是很大的忌讳。朝鲜王朝的太祖,谥号康献大王的李成桂本是王氏高丽的一名将领。虽然此前已经夺取了高丽王朝的大权,甚至把恭让王王瑶流放到江华岛。但是,在朝鲜想要篡位是非常困难的。
在古代的东方,只有中国皇帝是合法的。日本的所谓“天皇”是“僭号称帝”,是不合法的,跳梁小丑而已。
中国的皇帝受命于天,这在秦始皇统一中国的时候就已经为世人所承认。受命于天,所以君权才是合理合法的,才是顺天应人的,君权是天的意志的显现。
也正是因为如此,想要称帝反而简单了,只要一纸禅让诏书,受禅的人就可以登基为帝。
同样的道理在西欧也有所体现。天主教教皇被认为是上帝在人间的代理人,是活着的耶稣,具有人子的一切权力。所以,教皇加冕国王,使其成为受膏者,等于是耶稣亲自加冕。这么一来,国王和皇帝的统治就具有合法性了,因为君权来自于耶稣这个所谓宇宙唯一真神,是神授的,难道还不合法?
而朝鲜不过是一个郡国,作为郡王的朝鲜大王在爵位上尚且远远不如中国的一个亲王更显贵,那就更不要说天命所归的皇帝了,他根本比不了。
虽然朝鲜大王控制的地盘着实不小,百姓着实不少,但是他没有受命于天的能力。不可能和天直接沟通,横亘在中间的是皇权。皇帝是王的王,朝鲜大王直接归皇帝领导,不可能越过皇帝通天,这是僭越。所以说朝鲜大王的合法权力来自于皇帝的册封。不仅如此,北方可汗,南方酋长,西南教主也需要皇帝册封,这就是中国皇帝的天威。
而日本天皇只能在琉球国王身上找安慰,只能在皇帝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摸摸领导一个王。此前日本天皇还曾经领导过百济国王,但是被大唐高宗皇帝打落神坛,那以后在皇帝面前日本天皇只敢称国王。直到明朝后期,他终于领导了琉球国王,这他终于敢于叫自己为皇。虽然挫了点,可也有些道理。不过这是地地道道的僭越。
甲午战争后,朝鲜沦为日本保护国。沙俄想分点朝鲜利益就支持朝鲜国王称帝,这也是为了摆脱“皇权”影响。可见皇权是多么重要和威严,后世的人经过革命所以很难理解。
皇帝受命于天,再册封亲王、郡王,王爵也就来自于天,也就合法了。
所以朝鲜大王根本不可能通过禅让的方式篡位。
李成桂的儿子李芳远刺杀了效忠高丽王朝的郑梦周为李成桂登基称王铲除了最后障碍后,李成桂便成了大王。
但是朝鲜王朝的合法性仍然不足,他仍然属于“篡逆”,因为高丽国王得到过皇帝的册封,虽然是蒙元皇帝,但那也是皇帝。而李成桂是自封的大王,这根本不具有合法性。所以李成桂登基还不行,他必须得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中国皇帝的册封。
相比于蒙元帝国这个行将就木的帝国,大明王朝如日东升,而且是汉人王朝,合法性显而易见。因为再也没有比驱逐胡虏的朱明王朝得国更正的了。如果能够得到朱明的册封,那么自然就把得到蒙元册封的高丽比下去了。
李成桂忙不迭地贴上明太祖,还请求赐国号。洪武皇爷圈定朝鲜一名,意思为朝阳鲜明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读成了朝鲜。
皇帝册封后,朝鲜王朝的合法性才得以最终确立,李成桂才最终得以坐稳宝座。
如今,朝鲜重臣洪重普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如同蒙元覆灭时李成桂侍奉明朝一样,在清朝覆灭之前,朝鲜国内有势力抢先向元首海国公效忠,由于天高海远,元首不了解情况,更是处于联合朝鲜对付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