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听罢大笑,继而扯动了伤势,咳嗽了几声讥讽说道:“大明朝倒是能人辈出,可又如何被我野蛮人占了。这些孙子的头,又怎么会被我满人剃了?”
禅空叹了一口气说道:“中华文化源远流长,没想到却被满清屠戮。不过这也是一时的,需知道当年白羯肆虐中原,将汉人抓来吃,号称双脚羊,如今他们又在哪里。皇上你需得知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这乃是屠戮文明。屠戮文明的都不得长久。需知道匈奴、鲜卑、契胡要么最终融入华夏,要么最后灭亡。如今,为了这华夏的文明死了上千万人,尚且不服。大清可有这千百万人?大宋柔弱,有几十万学子为之殉死。大明刚强,有上千万人为服色不肯低头。现在,陛下的大清朝把天底下有骨气的人都杀了,剩下一群奴才,来日,大清有难,何人还要为大清慷慨赴死?难道能是奴才?奴才就是奴才,要么做大清的奴才,要么做别人的奴才,哪里会殉死?想来到了那个时候,怕是一个也没有为大清殉死的。这大清怕是要遗臭万年,只有耻辱。贫僧用不着长寿,只是现在看着这天下的局势,便能猜到日后的结局。”
顺治发怒不得,只能十分不服气地说道:“得了天下,有个一二百年,天下愿意为我大清慷慨赴死的定然也不下上百千万。”
禅空说道:“胡人无百年之运,岂能知道大清会有一二百年。况且,大清待天下子民为奴才,天下子民又如何待大清为父母?崇祯虽然昏庸无能,但终究视天下人为赤子,天下人原以为发断头。大清呢?把天下变成了奴才,鞭笞不绝,天下必然视大清为寇仇,如何肯慷慨赴死?皇上落到今日的田地,难道还不自省自查吗?”
顺治想到济度见死不救,康亲王杰书不知所终,皇亲尚且如此何况他人?心中隐隐感觉到自己把人当奴才,把天下当私产似乎确实有所不妥。不过,旋即那种唯我独尊的气势便又上来了,鼻子中重重地哼了一声。
禅空说道:“大清屠戮天下,剃天下人的头,怕是要遗臭万年,兴许还不如石敬瑭。”
“什么?你是说大清会是最差的朝代?还有,谁说大清会只有几百年?”顺治终于发怒了,大叫“你这秃驴,胡说八道,我大清千秋万代,国祚永年,岂能被什么评价。”
“阿弥陀佛,请皇上恕贫僧无礼之罪。”
“哼!”顺治又哼了一声,躺了下去。他累极了,竟然支持不住,后脑勺刚碰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伤口突然流血不止,顺治在疼痛中醒来,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大喊:“来人,快来人!”
四个和尚,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顺治吐了一口鲜血说道:“朕不行了,快拿笔墨来,朕要拟旨……”
禅虚和禅能相视一眼,都是眉头紧锁。禅虚心道:这人怕是真的傻了吧?这个时候还要写字?
禅空却吩咐禅惠准备笔墨纸砚。
顺治在纸上先使用汉字草草写了几个字,然后又用满文写了。禅空一看,这才发现顺治是要立自己的儿子福全为太子。
顺治写完后,用自己的鲜血涂满了手掌,然后按在“遗诏”上。
做完了这一切,顺治跪在床上向禅空行礼说道:“大师,这是朕的遗诏,本来朕想下一份罪己诏,可是已经力不从心了,只能写下这些,还请大师能送去京城。叫新皇帝替朕下一道罪己诏吧。”
“既然是皇上所托,贫僧定然做到。”
“多谢!”顺治又说,“大师,朕想出家。”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过,陛下啊,你痴念太重,如何能入得佛门?”
顺治说道:“我是皇帝,想要入佛门,不正是佛门的光荣吗?”
禅空还要再说。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四个假和尚吓了一跳。还没来的急应门,门就被撞开。
禅空急急忙忙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张煌言。张煌言一愣,赶快道歉说道:“大师,在下失礼了。看到庙宇破旧还以为没有人,这才误闯。勿怪,勿怪!”
禅空还没答话。突然听见一声大叫,一个人冲房里冲了出来,一脚踢开房门,嘭的一声,吓了众人一跳。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爱新觉罗?福林。
顺治此时倚在门框上,手中提着一把长剑,指着张煌言骂道:“汉人尼堪,狗贼,汉狗,汉狗,鼻子灵的很,居然找到这里来了!我便是大清皇帝,你们不是要我的性命吗?来啊!来啊!和我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说罢,手中宝剑乱舞,人却还是倚在门框上不动。他的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张煌言一愣,正想抓活的。手下人却早就安耐不住,双眼喷火,拔出佩刀,冲上去,对着顺治一顿乱砍。
“住手,住手,抓活的!抓活的啊!”张煌言大叫,可是一点作用也没起。众人还是对着顺治挥刀不止。
可怜满清入关的第一代皇帝被乱刀分戮,死在门槛上,鲜血把整个门槛都染红。死了,也没能迈过门槛,可怜,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