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如此,赵氏就能在跟魏氏、杨氏的中原之争中抢占先机。
如今张京异军突起,赵宁原先的这个构想就有再也无法实现的可能。
“去年之前,张京对朝廷一向恭敬,但从去年春天开始,张京便一反常态,对朝廷之令置若罔闻不说,还敢大肆攻讦新法新政,委实丧心病狂。”
周鞅现在对张京很是没有好感。
刚坐下的黄远岱轻嗤一声:“还不是因为中原出现了那个金光教?要不是有金光教相助,他何以能那么快收服各镇人心,还敢公然跟朝廷为敌?”
提到金光教这个存在,赵宁神容郑重。
去年,张京进军河阳之前,河阳内部发生了一些怪事。
河阳节度使本身不是什么好官,平日里没少挖空心思搜刮民间财富,藩镇军本身就多骄兵悍将,在地方上行事很是跋扈,上行下效,不仅插手各种有利可图的民间产业,还经常当众打砸商铺、殴打百姓、抢夺田地乃至强抢民女。
原本,这种事只要在一个限度内,平民百姓勉强能够忍受,就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道理比不过刀子,谁敢跟藩镇军过不去?也不会有人为他们做主。
但去年年中,河阳忽然有大量金光教信徒冒头,他们在各城各地劝人向善,总说什么行善积德,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来世能进入神国云云。
这些话,他们不是对平民百姓说的。
是对正在打砸商铺,大闹酒楼,欺负百姓的藩镇军将士说的。
他们总是挡在被欺负的人面前,一脸庄严虔诚的双手合十,向那些藩镇军将士传播金光神的意志,劝他们收起拳头放下屠刀,立地向善。
藩镇军将士哪会对管闲事的人客气?
他们的拳头、刀子,很快就向那些神教信徒招呼过去。
大多数时候,藩镇军将士会被神教信徒打得皮青脸肿,乃至是屁滚尿流。然后这些神教信徒,就会对倒在地上哀嚎的将士,不断碎碎念神教的教义。
少数时候,神教信徒会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但他们哪怕是被藩镇军将士踩在脚下,依然会一脸庄严肃然的,向对方宣扬他们的教义。
金光教的信徒除了跟河阳军对着干,还经常救济穷苦百姓,给流民施粥,给病者治病,这为他们赢得了广泛赞誉。
这样的事情多了之后,产生了两个结果。
一个结果是,平民百姓将神教信徒奉为高人,发自内心尊重他们。
另一个结果是,河阳军的高手强者不断出动,找那些神教信徒为他们吃亏的部曲报仇。
经过半年时间,河阳镇内的百姓,几乎没有不知道金光教的,也几乎没有不称赞金光教的,很多人甚至志愿加入他们。
至于报复神教信徒的藩镇军高手强者,听说都没讨到便宜,反正河阳的百姓没见有神教信徒的尸体被挂在城门上。
就是在这种时候,张京带着大军逼近了河阳。
河阳州县各城各地的河阳百姓,听说皈依了神教,仁慈善良的忠武节度使来了,无不欢呼雀跃,乡野百姓箪食壶浆夹道相迎,城中百姓群起响应。
每当守城的河阳军将士,看到身后万人空巷的城池,汇成人山人海双目发红盯着他们的百姓,哪怕他们清楚金光教信徒从不杀人,也不能不遍体生寒。
这个时候,站在人群前面的金光教信徒,一般都会双手合十,庄严肃穆的劝他们:“各位何不收起拳头放下屠刀,立地向善积累功德?”
守城将士当然不会放下手中横刀。
但他们也不敢不弃城而逃。
城外强军如潮,城内人海汹汹,不逃等着尸骨无存吗?
有一个逃的,就会有一片逃的,当逃走的人多到一定程度,城池也就没法再守。
于是,张京大军所到之地,敌军大多望风而溃,经常轻而易举得到城池,最终完全夺取河阳之地都没费太大力气。
“先生对金光教的调查进行到了什么程度?他们的神使到底是什么人?”赵宁喝了口茶,认真的问黄远岱。
金光教很强,但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规模,而能建立起这样一个神教的人,绝对是不世出的大才,不管从哪方面说,都足以引起赵宁的十二分重视。
张京跟金光教联手鲸吞中原的时候,赵宁忙着河北河东的革新战争,没有太多精力去理会,包括黄远岱也是。到了今年,黄远岱这才不断派人潜入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