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部锐士集结完毕,随时可以上城,请将军示下!”
赵宁的思绪被在城楼下抱拳的陈奕打断,他回头看了一眼,数千名甲士已经在不远处的大街上列阵齐整。
这些甲士以五百人为单位,分布在不同的街道上,以确保需要他们投入战斗时,能及时通过匝道上城,就近支援各段城墙。
陈奕复命后,云雍、方墨渊也先后赶到,回报了同样的情况——他俩负责的是另外两面城墙。
这一战在确保城池不失的情况下,主要是为了练兵、锻炼新卒,所以需要精锐部曲跟普通部曲配合、轮替作战。
眼下在城头厮杀的,是各个防御使的军队,为了确保不被北胡大军一鼓作气站稳脚跟,贺平与耿安国所部,已经投入战场。
一旦这些防御使的军队稳不住阵脚,亦或者伤亡过大,赵宁就会让陈奕、云雍、方墨渊上阵。
他们的部曲修行者多,战前就已经在赵氏族人的帮助下,训练了好几个月,且经过了西河城之役的洗礼,修行者早已完全融入部曲中。
其战力莫说寻常齐军比不上,博尔术麾下的精锐都不能匹敌。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部曲人数不多。
在大战之前,他们只是义军,招募的都是各自势力影响下的青壮。
譬如说云家的家丁、庄户,长河船行的伙计、爪牙,类似于私军,兵源有限,西河城之役中还有颇多战损。
回到郓州,赵宁让狄柬之招募了不少郓州城的良家子,补充到了他们营中,同时也号召了零散江湖修行者入伍。
至于兵甲丹药,则是敞开供应。
总体而言,现在他们的部曲增加了,但整体战力有所下降。不过,他们到底底蕴不俗潜力非凡,经过一定的战斗后,便能拥有比巅峰期更强的实力。
“防御使麾下的将士都是流民,既然是没了家园被迫流亡的流民,心中自然有不小的戾气,到了军中动辄私下抱团,桀骜不驯尾大不掉。
“这些兵丁对皇朝没有效死之念,对主将没有必从之心,想的多是如何保全自己,遇到艰难战事难以舍身往死,碰到涉及自身利益的事,则是分毫不让。
“就算经过战火洗礼,杀了敌建了功,成了精兵锐士,也是一群骄兵悍将,驱使他们只能诱之以利,无法晓之以大义,远不如良家子好用。”
魏无羡观察了一番陈奕部曲的精神面貌,转头对赵宁道:
“要想在战争中带出一支真正如臂指使的强军来,跟北胡蛮子死磕到底,并且战胜他们赢得国战,还是要以良家子为根本。
“在郓州,以陈奕、云雍、方墨渊的原有部曲为基础,增添士卒扩充力量,把他们培养成真正的精锐王师,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赵宁微微颔首,没有就此发表任何意见。
魏无羡在西域作战多年,陇右军中的防御使新军,是大齐各地的新军中数量最多、力量最强的,魏无羡跟他们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对他们的认识非常人能及。
从道义上说,流民都是被官吏富人迫害,兼并了土地,被迫失去家园的,很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命运可谓悲惨。
到了军中,因为之前经历留下的问题、被动养成的心性,导致不能被魏无羡这种明眼人重视,命运就更加凄惨了。
对他们来说,这不公平。
因为这三个字,赵宁没有说任何话。
但从心底里,他认同魏无羡的判断,也会依照魏无羡说的那样做。
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历史的潮流之下,很多人注定要被抛弃,要经受各种各样的苦难,沦为悲剧。
作为弱者的平民百姓首当其冲。
关于命运,他们很少能去左右;对于兴亡,他们不曾有过选择。
而为了国战胜利、家国存续,赵宁也没有选择。
他只能也必须重用良家子。
如果他想布仁慈于天下,恐怕得成为皇帝。
只有皇帝,才有资格谈论为天下人,尤其是为弱者做主这个话题。
......
在赵宁立足长远做准备,为将来持续不断布局的时候,博尔术则是死盯眼前战事,并对攻防战的现状感到极度不满。
悍不畏死的天元勇士,一次次攻上城头,并且初步站稳脚跟,甚至还出现过数百人聚集在一处的情况。
跟他们这些百战精锐相比,在郓州城头作战的防御使军队,无论哪方面的实力都差了太多。
可每逢博尔术眼前一亮、精神一振,看到攻下城头的希望时,就会有一队队强悍的甲士,在许多修行者的带领下冲上城头。
他们总是能准确赶赴战局不利的各个地段,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战果不俗的天元勇士扑杀、击退,重新占据那段城头!
博尔术越看越是生气。
“无论是战士素养,还是修行者数量,郓州军都远远不及我们,可他们就是仗着自己坐拥城头之利,一次次将我们取得大好势头的勇士击退,真是可恨!”
木合华同样很气愤,“要不是城头就那么大点地方,双方能交手的战士极为有限,守城军上城支援又方便太多,我们仰攻占尽劣势,这仗我们早就赢了!
“倘若换了平地阵战,两军放开手脚拼杀,就这样的齐军,我们一日之内就能灭杀十万!”
现实就是这么个现实,博尔术也改变不了,他深吸一口气:“雄关天堑,总是世间最难逾越之地;攻坚之战,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