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询慷慨激昂、决心如剑的样子,倒是让陈安之意外的怔了一怔。
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性子沉稳严守礼法,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如规矩画出的方圆一样,不会有任何出格之处。
不过旋即,陈安之便只剩满心勇气,继续盯着陈询道:“父亲且说,儿往下具体该怎么做?”
“挑选族中精锐修行者,即刻出城,去张京防御使营中报道,随他一同北上迎击北胡大军!”陈询立即给出答案。
这下陈安之彻底愣住了,张了好几次嘴,才勉强组织好语言:“大军要出战?这个时候竟然有大军愿意主动出击?皇后娘娘还允许陈氏参战?”
陈询脸上有了由衷的笑意:“岂止是允许陈氏参战,皇后娘娘还给了你都指挥使的军职,这可是一营主将,可以统率五千兵马的。”
陈安之更加疑惑了,迷茫道:“皇后娘娘怎会如此大方?前面这些年,赵氏的门生故吏,可是经儿的手处置了不少,皇后娘娘应该怨恨陈氏才对......
“难道说,皇后娘娘让儿出征,是为了让儿送死?
“是了,这个时候,北胡兵锋正锐,元木真随时可能出现,大军出动迎击,有败无胜,一旦儿战死了,陈氏损失惨重,皇后娘娘便给世家出了口恶气,便能收服众世家人心.....
“父亲,儿愿出战!只要能够稍赎陈氏罪孽,让世家重新接纳陈氏,儿何惧一死?!”
“胡说八道!”
陈询见陈安之越说越离谱,气得把手边的茶碗抄起来,对着他的脑袋就丢了过去。
避过茶碗的陈安之,对陈询的反应纳罕到无法理解,呆呆道:“父亲,您这是......”
陈询抖了抖衣袖,恢复了威严正派的坐姿,好似刚刚向亲儿子丢茶杯的不是他,而后一板一眼道:
“皇后娘娘是什么人?那是心怀坦荡胸有日月的皇朝女主人!岂会使这些上不来台面的权术算计,用你的性命去换她的权威稳固?
“实话告诉你,你此番出战,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杀敌建功!至于元木真,你且放心,这厮已经在晋阳被击败了,断然不会出现在军前要你性命。
“而出战的防御使张京,麾下十万骁勇皆是精锐,为父早就查明白了,他们这支军队,在汴梁驻军中战力最强!
“所以你这回出战,是皇后娘娘重用,你要铭记皇后娘娘的厚恩,而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平白坏了我陈氏数百年的清贵之名!”
陈安之嗔目结舌,好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模样,跟陈询听了赵七月那番交心之言后,是完全相同。
“皇后......皇后娘娘,为何要这么做,为何对我陈氏这般不计前嫌......”陈安之精神又有些恍惚。
陈询不答反问:“你有多久没见你的兄弟了?”
“兄弟?”陈安之反应过来,陈询说的必然不是陈氏的手足,“魏蛤蟆回京后,儿还没去见过他,实在是没有脸......有几回碰到,他也是根本不看儿......
“至于宁哥儿,他游历天下完了后就去了雁门关,儿也是几年没见了。”
说到这,陈安之有些回过味来,“父亲为何忽然问这个?”
陈询喟叹一声:“你有个好兄弟啊!世间难觅的好兄弟。”
“父亲此言何意?”
“皇后娘娘之所以对陈氏不计前嫌,还愿意用陈氏,全是因为赵宁跟她说过,你是他的兄弟。”
陈安之:“......”
他坐在那里无法动弹,只觉得四肢僵硬又浑身热血汹涌。
他原以为,就凭经他的手办下的,诸多损害赵氏的亲朋故旧的案子,赵宁也早就像魏无羡一样,眼中再也没有他这个兄弟。
没想到,赵宁虽然人不在京城,却能体谅他身不由己的痛苦与无奈。
到了而今,更是不用他主动去说什么去求什么,便仍是以手足之情来对待他,愿意因为他一人,而救整个陈氏一族于生死存亡之境!
大丈夫在这个争权夺利、物欲横流的险恶世道里沉浮,能有这样的兄弟,夫复何求?
好半响,双手压抑不住颤抖的陈安之,双目通红满眼湿润的低着头呢喃了一声:“宁哥儿......”
陈询等陈安之缓过劲儿,这便站起身来,前所未有的郑重道:“国战至今,风云变幻,大势已然渐有更该之状。
“我儿,身为世家,陈氏在陛下的大势里注定没有未来,而现在,天下有了另一种大势的苗头,既然你有机会,便自当借风奋起,万勿辜负你兄弟的一片好意!
“这个天下,终究是你们这些年轻俊才的,有手足兄弟有同袍挚友,所谓的潮流大势,你也未必不能去争一争!
“我陈氏虽然是末流门第,但我陈氏俊才,又岂能甘做随波漂流的浮萍,而不努力去拼一个弄潮儿的身份?!
“为父之意,你可明白了?”
这番话含义深远又鼓舞人心的话,让陈安之如闻震中暮鼓,好似被醍醐灌顶,霎时间只觉得眼前一片明亮,浑身的热血再度熊熊燃烧起来。
他站起身正了神色,奋发而又认真的长揖道:“儿明白了。父亲今日教导,儿必将铭记于心,不敢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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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挥大军二度进攻郓州的是木合华,左贤王博尔术还在魏州大本营里。
他当然不是在偷闲,而是元木真离开魏州前去汴梁时,给他设下的刑罚还在持续,这段时间他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