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城内,诺大的昌城,人声鼎沸,街头巷尾皆是身着战甲的兵士。顾北听得身后几名兵士议论道:“有卖瓜小贩啊……我等买几个来消消暑如何?”
顾北回头,瞧见先前二人满头大汗,拉着板车穷追不舍,又唯恐板车颠簸,打烂了西瓜,快也不是慢也不是,样貌着实可笑。
兵士围住这二人:“快快停下,我等买你几个瓜来……”
“哟吼……有人买瓜!”二人当下乐了,停下板车,挑了个又大又圆的瓜捧在手里。
“诸位军爷真有眼光,我这瓜……香甜可口,一个五十两银子,便宜得很呐……”
几位兵士一听,面面相觑,随即哈哈大笑:“一个瓜五十两银子?为何不说是五百两?”
“五百两亦可……”二人欣喜若狂。
“走走走……原是智障之人……”兵士们说罢一哄而散。
顾北这才上前,抚慰二人道:“兵士哪有多少银两?此瓜须卖于富有之人。你俩可知,这昌城,何人最是富有?”
“我爹……”微胖之人抢先说道。
顾北一愣。
“噢……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微胖之人以衣袖拭去面上汗水,方道,“在下谢柄文……这位是在下义兄,人称金算盘董里。兄台呢?”
“原来是谢兄……董兄,久仰久仰……在下顾北,人称计算器。”顾北随口一扯。
“董某愚钝,还望顾兄明示,这计算器……它是何物?”
号称“金算盘”的董里抱拳施礼,正色问道。
顾北心中也不知自己说的究竟是何物件,只得瞎编下去:“此物乃一神物,比金算盘贵重不知几千几万,若将这昌城所有账目置于其上,半个时辰便能算好,且不差一毫一厘。”
“金算盘”董里听得云里雾里,连连点头:“失敬失敬……”
顾北道:“敢问二位,令尊是?”
“我爹乃昌城知府谢子亨,他爹是师爷……”谢柄文抢着说道。
“原来是谢知府的公子,顾某有礼了……”顾北道。
“我看顾公子一表人才,想必不会食言吧,这西瓜……”谢柄文立于骄阳之下,额上汗珠滚落不止,倒还惦记着西瓜。
顾北淡淡一笑,问:“谢公子家境富裕,不愁吃喝用度,为何还为这区区银两劳心?”
谢柄文道:“顾兄不知,我爹时常责骂我一事无成,我这才将董里喊上,来这城外做点买卖,好让我爹瞧得起。”
“噢……谢公子倒是一忠孝之人!敢问金算盘兄,你与谢公子今日买卖做得如何?”
“唉,不瞒顾兄,在顾兄之前,我二人适才赚得……八钱银子……”董里羞愧难当,摇头说道。
“看来二位遇到顾某,算是遇对人啦……”
谢柄文董里一听,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拉住顾北两条胳膊,不肯放手。
“二位暂且别急,咱们三人寻一茶馆,一边吃茶一边说这买卖之事如何?”
“好说好说……”谢柄文点头如捣蒜,他心中已盘算好,就算这顿茶吃上一百两也无妨,剩下八百两银子,足以让他扬眉吐气。
于是,顾北牵马前面走,谢董二人拉车随于后。
街旁百姓看到,皆指指点点。
“这不是知府家的公子吗?怎么……”
“又出来给他爹丢人来了……”
……
谢柄文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他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继续拉车,心说:“本公子这一车瓜,值你们这帮刁民三年收成……哼!”
终于到了茶馆,寻一凉快座,三人坐下,此时谢董二人衣衫皆湿透,发梢汗水涔涔,万分狼狈。
顾北看着于心不忍,遂喊道:“小二……上酒……”
俩人一听,竟有酒喝,于是开心至极,心想,这位顾公子着实不错,这昌城上下,请他二位喝酒的人,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第二个。
“来来来……”顾北端起酒杯,“顾某今日与二位兄台一见如故,顾某万分荣幸,先干为敬。”
说罢一饮而尽。
谢柄文端起酒杯,听顾北此言,胸中豪气云天:“顾大哥,小弟……小弟佩服,干了……”
桌下董里偷偷扯他衣衫。
“为何扯我?”谢柄文一口酒还没灌下去,怒气冲冲地问道。
边上董里怯生生地说道:“知府大人不许你饮酒……”
“今日不同,顾兄酒已喝干,我怎能不喝?来,我俩一同敬顾兄一杯。”
董里无奈,只得端起酒杯。
“顾大哥在上,小弟敬你……”二人也一饮而尽。
两坛子酒见底,顾北脸不红心不跳,谢董二人却面若猪血,眼神迷离,嘻嘻哈哈望着顾北笑个不停。
顾北道:“二位兄台,这昌城内外,皆是年轻兵士,想必朝廷正招兵买马?”
“哎呀……顾兄,你有所不知……”董里微醺,嘟着嘴巴说道,“我北国欲起兵北蒙,皇上下旨一月内筹集三十万兵力,归于陈元帅麾下……而今仅剩七日,尚未筹齐,他爹……不……知府大人正火烧眉毛呢……”
边上谢柄文一听在说他爹,不由得念叨:“我要卖瓜……我要赚钱……我要卖瓜……赚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