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通过简单、但能让大部分人认可、同时还有很多人参与的仪式性活动,来凝聚人心。
可怜见,以赵玖低劣的政治常识,一开始只是想学一学春节走访,以安抚人心的,但弄到眼下这个局面,却无疑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无论如何,如果他厌恶铺张浪费且具有巫术色彩的祭祀的话,那为什么不多搞几次这种太学议政的事情呢?
至于什么议会或者大会,他是真没想过,他也没这个理论水平来做判断,只是眼下来看,这个举措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那以赵官家自诩的‘务实’而言,他就没理由放弃。
一切为了抗金嘛!
然而,如此和谐的乡校论政,却还是有刺头。
眼见着傍晚将至,赵官家指了一个又一个人,都已经要准备起身宣布这是一场胜利的会面之时,下方前排一人,却是彻底忍耐不住。
其人瞅见空隙直接起身,兀自行礼,然后便扬声相对:“官家,臣有言语!”
赵玖见是胡铨,却是微微一笑。
话,这位官家还真是一直在刻意避开人家胡铨,唯独眼下他心情正好,倒是未免姿态从容,不急不缓:
“胡卿,乡校议政,讲的乃是畅所欲言,但若不能有序有礼,便是言而无义……卿若真有谏言,可稍待片刻,待朕回宫路上,当面来,唯独此时越次而发之言,恕朕不受,否则今日诸多有序有礼之众,所行议政之礼,便要受你叨扰的!”
此言一出,原本就有些不满姿态的诸多太学生却多昂然起来,继而用稍待鄙夷的目光来看这个无礼之人,好像瞬间就忘了此人乃是之前数月的太学翘楚,今年恩科的第一等进士及第,而且还写出了那种让他们惊为饶万字雄文。
饶是胡铨不怕地不怕,此时也尴尬的不得了,只能俯首相对。
就这样,这次乡校论政,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方式胜利闭幕,而赵官家又亲自留下,领着数十位重臣与太学生们和闻讯赶来的诸多中低层官吏们一起堂食……一直到晚间掌灯,赵玖领重臣从御道上的汴河浮桥过去,又让御前班直甲士在浮桥处分出一半先护送宰执重臣们各归府邸,此事才算彻底终结。
而一直到此时,赵官家这才唤来胡铨到身边,边走边,当面交谈,身旁也只有大约七八位似乎顺路且有陪护名义的近臣……也就是林学士等几位翰林学士,范宗尹等几位中书舍人还有一个专门跟来的殿中侍御史万俟卨几人了……在后方陪侍。
“是为了邸报的事情?”赵玖开门见山。
“是。”尽管熬了一整日,但胡铨依旧保持一开始的跃跃欲试。
“你的奏疏朕已经看过了。”赵玖坦诚以对。“是有一些道理的,朕确实失于轻佻了……”
此言既出,即便是胡铨一腔忠肝义胆,准备力谏官家的,此时也不免怔住,因为官家上来就认错了。
不过,紧随其后的林景默与万俟卨却是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但这还不算,赵官家开口认了错,却依旧没停:
“但朕也想了一想,那便是这件事情却非只是朕一时轻佻,更重要的是,邸报那边跟都省不同,都省有给事中,可以审查政令,邸报却缺一个‘给事织……”
胡铨愈发沉默,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什么好了,身后几个近臣也都愕然之余若有所思……因为赵官家这简短的一句话,既透露出了巨大的信息,又显得荒诞不堪。
首先,暗含的政治信息,基本上集中在官家随口提到的给事中三个字。
给事中在元丰改制后是四品官,历来是红袍子中位置最高、权力最大的一个职务,这是因为担任这个职务的人有权对门下省发出的政令做最后审核,遇到他们觉得不对的宰相政令,甚至是可以中止、批驳的。
换言之,这个位置跟御史一样,是少数可以钳制宰执的核心要职,而考虑到御史一旦弹劾宰执,就是你死我活,反倒是给事中在日常工作中显得更有分量。
而等到赵官家在方城山下将三省合一,并事实上给予宰执们前所未有的巨大执政权力,而且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少更换宰执后,这个位置就更是要害中的要害了。
毕竟,宰执权力越大,地位越稳固,这个位置的能量就相应更大。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之前行在流亡淮上时,根本没设,南阳时也没设,回到东京还没设,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一般。
但现在赵官家脱口而出‘给事织三字,且分明知晓这个职务的底细,那只能明一件事——官家要重设,或者考虑重设给事中了。
而这,意味着朝廷内部权力结构将出现明显的变动。
这还不够让所有人凛然吗?
相对而言,赵官家对邸报的描述用上给事中这个字,就显得荒诞多了。
因为邸报终究只是个邸报,属于鸿胪寺那边发给中枢各部门还有外地使臣帅臣的官方公开讯息杂集,甚至在赵官家下令交给鸿胪寺专门处置之前,根本就是一个都省下属的杂废工作。
也就是官家在意了,方才有了些地位。
整个邸报系统,甚至整个鸿胪寺,恐怕都没一个给事中显得重要,这自然让人觉得官家言语匪夷所思。
“朕一直想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