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尚没来前,红枣恼恨不能和谢尚共坐说话,但等谢尚真来了,红枣却什么也不想说——红枣倚靠在谢尚的胸口,静听着他的心跳,任由他带着酒味的鼻息喷洒在自己的脖颈发梢,进而充斥整个轿子似屏障一样将她静静包围。
所谓体味就是指人体散发出来的气味。
据说每个人的体味就像人的指纹一样独一无二。
红枣不知道谢尚呼吸间带出的那一丝无法言喻的气味是不是就是他的体味,但她确是似猫见到猫薄荷一样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红枣安静不说话,谢尚就也不出声。
晚上在舅家吃席已说了太多的话,现他就想着搂着媳妇安享轿中二人世界的静谧。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和能尔?心远地自偏。
坐在停放在车水马龙大街上的轿子里谢尚拥着媳妇轻笑:陶公写这首诗时还没能体恤到媳妇的好处,不然一准不会写“心远地自偏”,而是“娇妻恒相伴”了。
可叹陶公直等五十天命之年才识得妻子好处,有了“命室携童弱,良日登远游”之句,算是消了夫妻间的隔阂,但已误了彼此青春。
可谓是前车之鉴。
而他比陶公运气,少年时便和媳妇同心共志,趣味相投。
实乃三生有幸……
显荣骑马护在轿旁,一路没听得轿内声响,只以为谢尚酒气上头睡着了。
轿子进家后显荣示意让轿夫把轿子一气抬到正院正房门外方才抖开斗篷提醒谢尚下轿。
谢尚其实没睡着。听到显荣的呼唤立便睁开了眼睛,正和红枣对上。
谢尚拍拍红枣的肩,依依不舍地放开道:“进家了!”
红枣点点头,坐直了身体,轻声道:“老爷,你先请!”
进屋坐下,刚喝一杯茶,却见显荣一脸古怪的进来。
谢尚张口问道:“什么事?”
显荣垂手道:“小人不敢欺瞒老爷。刚晓乐和显真说傍晚在园子里看到了狐仙。”
“什么?”
红枣知道这世人普遍迷信,但先前都是听说——比如她爹风闻砍桃树的瞎折腾。
红枣真是没想到真有人,还是她身边的人能遇到狐狸精,一时间下巴惊掉到了地上。
谢尚也很吃惊,但当着媳妇却还算沉得住气,询问道:“晓乐和显真呢?叫他们来!”
“老爷,太太,”晓乐和显真进来后回道:“今儿小人和显真后晌从庄子回来后想着挖水窖的事便去园子入口的竹林查看地形,结果却听得竹林里有人声。”
“小人们想瞧瞧这么晚了谁还在林子里说话便寻声过去,结果寻到地头只看到两只青黄色的狐狸,不,狐仙,在那儿说话。”
“你确认你看到的是两只狐狸在说话?”
过了最开始的惊讶后,红枣的好奇心开始上线。
“前面的话,小人没大留意,”晓乐如实道:“但在两只狐狸看到小人蹿走前,小人们确是听到了两句——一句是‘凡人过来了’,一句是‘走’!”
晓乐又道:“这话当时不止小人听到,显真也听到了。”
闻言显真接口道:“老爷、太太,小人确是也听到了这两句话。”
“小人们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轻信,随后又叫了管园子的四个婆子来问。确定她们当时都在一起吃饭,并不在场。”
“晓乐,显真,”红枣犹不能信:“你们先前见过狐狸吗?”
这世又没动物园,红枣得知道小厮如何就一口咬定见的是狐狸?
显真看晓乐一眼,晓乐上前回道:“回太太,小人先前在庄子里见过。”
“咱们庄子里也有?”红枣有了新的发现:“以前怎么没听你们提过?”
晓乐:“咱们家离城远山地多的庄子都有,且由来已久。先前的福管家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既是撞见了,只撞见的人恭敬点香果就好,没得惊动主子。”
闻言红枣不觉点头,心说谢福这个主意倒好,既安抚了人心,也不至于造神。
到底是大管家。
红枣依葫芦画瓢地提议道:“晓乐、显真,那你两个也去那竹林供点香果好了。”手机端 一秒記住『→\etv.c\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红枣,”谢尚皱眉:“晓乐显真怕是想问这竹林的井或者地窖还挖不挖了?”
不然,他们只要跟先前的庄子一般供香果就好,何必告到他们跟前来。
得谢尚提点,红枣终于恍然大悟,然后不假思索道:“当然继续挖!”
“这宅子是圣上所赐,就是咱们的。咱们想在哪儿挖,都是奉天承运。”
“这宅子先前没主,狐狸,不,狐仙们住住也就算了。现咱们正主到了,自应当给咱们挪地。”
宅子长期空闲,红枣心说:有几只野生动物也是寻常,但她既然住了进来,这原先的野生动物就全得给她挪窝。
不是她心狠,不知道和小动物和谐共建。
这世医疗条件太差,而野生动物身上的病毒又多。预防起见,还是各行其道,各住各地的好。
这园子若真有狐狸,还是早点挪走的好。
至于狐狸会不会说话,红枣则不大放在心上——人在极具惊恐下,易生幻觉。
说的话,作不得数。
趴在屋顶上的常勇怎么听怎么觉得红枣这话意味不对——知道家里闹大仙,一般女人的正常反应不该是请和尚道士来家做法事吗?
怎么这位谢安人却想着叫大仙给她自觉让位?
这位也太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