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激流带着我,在思之渊中翻滚下落,我只觉得周围的水对身体的压力越来越小,明显是在思之渊中不断流散。但黑暗却是一分也没有减少。在这密不透缝的无尽黑暗中,我几乎感到窒息,一种阴寒和无力的感觉浸透了我的身体,我模糊的思绪中,隐约还想着不知如缘此刻的处境,转而又开始担心会永远困在这无尽的思念之渊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我所有的思绪从恐惧到窘迫,再从窘迫变为焦虑,最后一切都化为沉寂,就要连同生命被浸入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时,我忽然觉得眼前开始迷茫一片,黑暗竟也变得浑浊起来。
光!是光!有微弱的光线将黑暗冲谈,想不到,思之渊下,竟也有光明所在!
但还来不及高兴,我便感觉后背被重重一击,震得我的五脏六腑都碎了一般,体内一阵汹涌反喷而出,顿时感觉口中满是腥味,忍不住张嘴吐出,这一下,也让我的眼前骤然明亮了起来,虽然这光并不很强,但我却可以看见自己竟然已经躺在实实在在的地上,而嘴边,赫然是刚吐出的鲜血。
原来,不知何时,那将我裹挟着的江水早已流干,之前我不过是在黑暗中不断坠落。好在我身后地面无比柔软,即便因为坠落的重击震到了我,但好在没有粉身碎骨。
“如缘……”我慢慢平复了气息,轻声唤道。
然而,四周除了和那黑暗一样无边无际的寂静外,再无丝毫回音。我这才定下神来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
原来,这微弱的光线,都是由周围生长在地上的植物发出来的,闪烁不定,我的手轻触到那些植物,光线也跟着微微颤抖,而且,这些类似草一样的植物在地面上层层叠叠,十分柔软。向远处望去,这光线根本无法与黑暗相抗,距离越远,光线便逐渐被黑暗吞噬,但看上去又似乎并没有消失,相反,更像是利用黑暗来隐匿和伪装。这些植物大多是细草一般,很少有灌木丛高度的,更别说和树一样的了。
这样的场景让我不免想起了郁郁之林,那里的植物也是发着微光,虽然不能与日月的光辉相比,但却足以让人看清足下的路。只不过,郁郁之林中的植物发出的光,大多是蓝紫色的,而这里的植物,却发出了嫩黄色的光。郁郁之林常年被许多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所封闭,也只有靠那些植物引路照明。想到这里,我不禁抬起头来,恍惚间,我似乎希望看见那些层层叠叠密封的树叶枝桠,可现实却是无尽的黑暗,竟如天空一样深邃空灵。
仔细看去,这黑暗却又有些奇特,起初我以为是无尽的魔气,但现在看来,那只是纯粹的黑暗,而且,似乎是我见过最为纯净的空气。正因为它的阴冷,它的密集,让所有的杂质都无隙可入,这果真是最深的思念,已经到了厚重而压抑的地步,全部沉淀在这里。
只是我没想到,在这思念的最深处,竟然有如此生机。单是看这些植物发出的光和气息,便能感受到一种沁人心脾的美好,只让人仿佛感受到了巫山神女曾经对大禹的深切爱慕之情,是那样细腻地令人感到幸福。
随着思绪的涌动,我的身体也渐渐恢复,刚才撞击带来的不适也缓和下来。我慢慢站起来,围着原地饶了一转,可除了四周那氤氲着黑暗的空气外,再看不到边际,可又感觉那黑暗后面说不定隐藏着什么。
可是突然,我在那一片茫茫的朦胧当中,发现了一点特别的光亮。不自觉地,我朝着那光亮慢慢走去,说是好奇,不如说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自心底萌生出来,牵引着我朝它靠近。
这感觉好似熟悉。
我的脑中先是一阵模糊,继而被掏空了一般,紧接着,一些若隐若现的情景出现了……
记忆被撕扯成了碎片,再以片段的形式重现,每一个场景都很短暂,但又很清晰,还有一些情形是我所陌生的,那情景中人物的面容我觉得很陌生,可感觉却很熟悉,仿佛这些人已经和我认识了很久很久……
我一步步向前挪着,离那点光越近,记忆的片段就越丰富,到了后来,甚至出现了多个记忆的片段重合交错,让我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仿佛我就走在那记忆当中一样了。
直到,那光已经就在脚下,我才猛然被刺了一般,惊醒过来,迷迷糊糊低头一看,一面青铜镜背面朝上静静躺在发光的草层中间,压出一圈浅浅的痕迹。
镜身上雕着两只青鸾图案,一只正展翅而翔,虽是死物却让人看出一股凛然而上的傲气;另一只屈身而卧,却没有丝毫病态,反显出雍容的高贵气质。这两只青鸾刻于铜镜之上,并无太多色彩点缀,但说来也怪,越是定睛看,就越觉得栩栩如生,更是有丝丝灵气透出,像是要挣脱束缚从铜镜上飞出来一样。镜子两侧有一对耳朵,仔细看去,却是两条栩栩如生的赤色玄蛇。它们的身体自然弯出耳朵的形状,依附在古镜两侧,可蛇头却微微测过来,细小的眼睛炯炯有神,正好似盯着端着镜子的人,能透过与它对视的眼神,洞穿心灵一般。
我缓缓弯下腰,向那面奇异的古镜伸出了手。
就在我的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古镜时,猛然一个声音从我背后响起,将我从无意识的状态中唤醒。
“勿动此镜!”
那声音竟然就在我身后不远处,可我丝毫没有察觉刚才有人靠近了我。
我提起戒备之心,转过身,只见一个身着青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