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张幕梦到了闫氏女。
梦里她穿着嫁衣,站在一片熟悉的荒野中央,朝着他浅浅的笑。
“幕哥,你来了。”她嘴角勾起,可脸上身上斑驳的血迹让她分外憔悴。
“你……你……”张幕朝闫月儿伸出手,却又仿佛害怕什么一般不敢再前进分毫。颤抖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张幕被闫月儿胸口处狰狞的伤痕刺痛了双眼。
似是感受到了张幕的想法,闫月儿向张幕靠近了一步,抬起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恍若真实的触感让张幕的心酸涩无比。他紧紧抱住闫月儿,怀里没有丝毫温度的人回抱了他。
良久,他松开闫月儿,张幕从衣摆撕掉一大块布捂住闫月儿的伤口,又执拗的用衣袖擦拭她脸上迸溅的血迹,却擦不掉分毫。他的动作越来越僵硬急躁,甚至身体已经开始颤抖。
“没用的,幕哥。”闫月儿抓住张幕的手,轻轻摇头。
“不!”张幕失声大喊,随后他的声音弱下来,一遍遍重复,“不,只是血迹而已,擦掉就好了,擦掉就好了……”
“月儿,月儿,你是逃出来了对不对?我……我这就带你回村子,不,我带你去县城,找大夫……”张幕越说越激动,打横抱起闫月儿就想走,可是这片熟悉的地方却走不到边际,张幕找不到方向,最后瘫跪在地上,再也压抑不住失声痛哭。
“月儿,月儿,都是我不好……”张幕抱紧怀里的闫月儿,从魔怔中清醒过来的他看着闫月儿的状况再不能自欺欺人。
闫月儿面若白纸,双手捧着张幕的脸颊,轻声道:“幕哥,这不是你的错。我已经,已经身死,这两日看着你这么痛苦,我……我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不要……”张幕满目通红,抱着闫月儿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声音是宛如困兽的哀求。
闫月儿转动脖颈,看着熟悉的环境,她的声音带着苦涩,继续道:“幕哥,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次只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不必为了我寻仇,恶人自会有报应,答应我,好好的,好不好?”她直视着张幕的双眼。
张幕没有回应,闫月儿继续问:“好不好?”
张幕看着眼前人,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刻在脑海。许久之后,张幕听到自己说:
“好。”
第二天一早,从梦中惊醒的他就跑向梦中与她相见的山野,在一片被杂物笼罩的荒草中,他看到了一具骸骨,骸骨身上披着梦里的嫁衣。只不过被野兽撕咬过,和那具骸骨一样,已经残破的不成样子。
山野之间,有猛兽的怒吼,也有人不曾压抑的哭声。
两日后,正骑着马朝玄机城赶的景青璃似有所感。
一缕白烟没入躺在她胸口的珠子里,那颗七彩的珠子不安分的动了动,进入珠子的那缕白烟转瞬间消失。
不知现在哪家的新房,添了一只红烛呢?
收回思绪,她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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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越靠近玄机城这边,能落脚的地方越少。
在到达下一个城池去租赁代步飞禽之前,她们还是要在山野间将就一晚。
“那我们为什么不在京都就租一头飞禽代步?”疑惑了一路的叶缘远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景青璃:“……”现在说忘了还来得及吗?
轻咳一声,景青璃忽略了这个问题。
见她这般模样,叶缘远心里好笑,知道她必然是忘了。
作为乖巧的好孩子,叶缘远绝不会做让长辈尴尬的事情,但是依旧管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心里琢磨着找个梯子给她下,灵光一闪,叶缘远没仔细考虑便脱口而出:“肯定是当时我们走得太早了,你没休息好!”
景青璃:“……”这是逼着她去跳崖啊。
她虽然要吃要喝,但是把原因推给睡眠不足还是很羞耻好吗!
这个梯子,不太稳。
景青璃心想,难不成要辩论自己不是人所以她是真的忘了而且不睡觉也根本妨碍不到她吗?
看见叶缘远在一旁抿嘴,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作为长辈(现在才有点觉悟)的景姑姑愤愤按住自己不乖的侄子的脑袋又是一番摩擦。
在树林里找到一块可以供人休整的空地,清扫干净周围的枯枝落叶后,叶缘远从空间法器里取出一块火焰石。原本清冷的树林瞬间拢上一丝热意。马拴在树下,两人一人一棵大树,在周围撒下趋避蝇虫蛇鼠的药粉,就窝在树杈上啃干粮和肉干。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火堆燃尽之前,树林便安静下来,只有马匹偶尔打个响鼻。
晨雾起兴,笼罩住沉睡的树林,树木的影子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景青璃睁开眼睛,跳下树来,没有惊动任何事物,身形便如踏花飞燕般掠出。
若仔细观察,便能看到她的脚尖凝聚着一团隐隐有七彩光晕的灵气。
待景青璃身影消失后不到一刻钟,叶缘远也醒过来。
目光下意识投向对面的树杈,却没有发现景青璃,心神霎时慌乱起来。
往日他是不会睡得那么沉的。
她不会又走了吧?像以前一样?
一时间恐慌、茫然,还有一点委屈,皆涌上来。
他跳下来,正无措间,便见景青璃从薄雾中走出,一手提着一截东西,怀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像是一只大猫。
待接近了,景青璃一把把那只大猫塞到他怀里,开口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