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梦笑道:“那叫水鹿,一身可都是宝,肉可以吃,皮可以做衣裳、靴子。”
周良史道:“林指挥将船都派了回来,吩咐将青壮先运过海去修筑木屋,妇孺老幼过上几月再去,海船便来回运人运粮。”
吴梦微微颔首道:“此番安排甚好,你去找曹闲传令吧,我等明日就动身。”
周良史领命往军营而去,码头上闻讯而来的灾民跑到船边,纷纷向船上的水手打听未来家园是何等模样。
吴梦也不管他们,吩咐李五推着自己回屋去收拾行李,这时候要赶早,否则进入基隆冬日的雨季可就不好办了。
码头上有两个来自昆山县的年轻汉子,一个叫做孙十五郎,一个叫史三郎,两人原来是一个村的,村子被洪水冲垮后两人护着爹娘和弟弟妹妹结伴逃难。
两家人后来碰到朝廷救灾的厢军,便被送到了海边,此处虽是简易草棚,起码可以遮蔽风雨,也有口粮。
这帮灾民基本都来自于阳澄湖一带,他们本想等到洪水退去再回家复耕,谁知等来等去等到的是官府海外营田的公告。
衙差宣称原来的家乡要作为蓄水的大湖,那些田地将不复存在,他们会被编入台湾营田司,送往台湾岛垦殖。
众人顿时鼓噪起来,想与官府去争执,凭什么就这样把他们的家产搞没了,一些读过书的百姓可是知道大宋司法,知县不管,可以向知州告状。
不等他们去告状,两浙路转运使张宝却来了,他直接下达了朝廷的诏令,码头处的两千多名家乡父老必须跟随吴梦前往台湾垦殖。
胳膊拗不过大腿,许多老人家痛哭流涕不愿离开家乡,可周围全副武装的台湾厢军虎视眈眈,把他们看的死死的,跑是绝对跑不出去的。
灾民们诅咒着皇帝,诅咒着贪官,诅咒着吴梦的家人,那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孙十五郎唉声叹气道:“三郎,我等真是才避过天灾,又遭遇人祸,听那船夫讲,台湾还是蛮荒之地,朝廷放着脚下这片富庶之地不让百姓们耕作,却要流放我等去那海岛,不知是何道理?”
史三郎沉吟半晌,却道:“十五郎,某听闻那苏州丁家三郎上次已经出海,如若是蛮荒之地,像他这般富家子弟为何要前往?”
孙十五郎一怔,疑惑的说道:“三郎,你说的甚是有理,要是那岛上确属荒原,丁家三郎何必去那地方吃苦,丁府可是家大业大,哪会在乎一个荒岛。”
史三郎读过一些书,颇有些见识,他拉了拉孙十五郎的衣衫道:“走吧,你我二人均未成家,趁着年轻,不如去闯一番天地。”
孙十五郎点了点头,两人向着难民区走去,一进草棚,只见里面闹成一片,一些青壮围着前来宣布消息的公吏吵闹。
史三郎随意扯了个熟识的汉子问道:“里面怎生如此吵闹。”
那人答道:“官府也不知何意,要将青壮先运到台湾岛修筑宅子,老弱妇孺两个月后再上岛,有些青壮汉子不愿前去,便争执起来。”
孙十五郎冷笑道:“愿不愿去能由得了我等么,厢军一来,还不是乖乖的上船。”
史三郎扒开人群走上前去,前方几个满脸横肉的青壮汉子正揪住公吏不放,厉声喝道:“我等在家乡还有几百亩田地,朝廷说填湖就填湖了,不给补偿,还要将我等赶到荒岛上去,天底下有没有王法啊。”
青壮汉子旁边还有几个富贵人家打扮的妇人,坐在地上又哭又闹,公差一脸尴尬,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自己又做不得主,能解释什么。
孙十五郎挤上前来,捏了捏史三郎的胳膊问道:“是怎么回事。”
史三郎小声说道:“这些人一看便是乡里的地主老财,家里田地甚多,故死活不肯去那荒岛,若是像我等家里只有几十亩薄田的,在哪里谋生不都一般模样。”
孙十五郎仔细瞧了瞧,确实是那么回事,他揶揄道:“那些衙内以往趾高气扬,如今天灾人祸之下,还不是与我等一样似那丧家之犬,看他们还有什么好炫耀的。”
史三郎忍俊不禁,和孙十五郎两人掩嘴偷笑。
忽然间正在喧闹的人群寂静下来,史三郎抬头一看,原来是营田厢军的都头曹闲带着一群军士前来,史三郎知道有好戏看了。
只见曹闲上前一鞭子抽在那拉扯公吏的壮汉身上,打的壮汉哇哇直叫。
曹闲指着几个闹事的壮汉道:“全部抓起来,明日第一批上船,关入底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