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角号响起,西戎三万精兵城下请战,他们万箭齐发或是投射岩石,意欲引起城内骚乱,西戎勇士挥舞着弯刀铁斧,不断叫嚣东启将士胆小如鼠,不敢出门应战。
玉门关戍守镇远将军张培功一直令下按兵不动,若西戎真心来犯,自然不必苦等多时,不过又是故技重施,牵扯玉门关兵力,转移东启边防视线,方便突袭他处。
果不其然,七日后,西南几处重镇落入西戎囊中。镇西王各部后知后觉,连连败退后才重整军防,虽损失惨重但也暂时牵制住了西戎南下的攻击。
玉门关外的西戎精兵苦等多日,平齐军却不出城迎战,耐心全无,很是气急败坏,便在城下命众人叫骂启帧是个懦夫,徒有虚名,贪生怕死,惹得城中众将士憋足了怒气,恨的牙根痒痒,纷纷磨刀霍霍,势要拔了西戎贼子的舌头。
骁骑营首先坐不住了,向镇远将军请命率军迎敌。张培功允骁骑营三日之后以一万兵力出城应敌,但只许迂回骚扰,不许强攻,若势弱不敌便立即撤返。
三日之后,玉门关城门打开,骁骑营出城应战,顾帆也在先军队伍中,而顾予初则率领三千羽箭营城楼掩护。
西戎骑兵看到雁门关城门大开,东启出兵,居然不攻反退。骁骑营实在压抑已久,蓄势爆发,对其穷追不舍。
西戎骑兵看似四下逃窜,实则有所谋划,待到骁骑营奋力追赶,阵型有些涣散之机,遂以二百人为分队呈弯月型两头包抄骁骑营,骁骑营在人数上本就不占优势,在西戎瞬间变换的阵型下显得更加被动,此次出师平齐军寡不敌众又加战术弱势,恐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霎时间,从南边高处山丘上冲下数百个骑兵队伍,呈箭羽状分散冲乱西戎快成气候的围困之局,与此同时,被困骁骑营与新加入战场的骑兵里应外合,展开攻势,化被动为主动,很快扳回颓势。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西戎三万骑兵伤亡惨重,领军将领见情况不对,便下令全军撤退。而平齐军此次虽险胜,但军队折损之数也不比西戎少。
平齐军不予追击,也全数班师回营。
顾予初在城墙上远观战况,那突入的骑兵想来并非是张培功提前调遣接应,她估摸着是启帧已提早率军抵达前线,只是秘而不发,待战机恰当之时,突袭西戎,以扭转战局。
顾予初看着伤兵们或被搀扶或被抬着入了关内,心中百感交集,生命之脆弱无力反抗,同时她也为顾帆的生死而担心着,所以没来得及拜见启帧,便奔去医舍。
顾予初定立在医舍门口,满屋子血腥混着汗臭味,地上墙上血染成片,大夫们来回奔走着,皮开肉绽甚至裸露着白骨的士卒们一忍再忍,也在上药止血的瞬间闷声的呻吟着。
杀戮萧杀之气对顾予初来说并不陌生,只是那些混杂着个人恩怨的报复与陷害即使再残忍也比不得这举着国家大义幌子而大肆杀戮更让人震惊及颤栗。这些将士们有什么错,只不过一道看似光明正大、顺应大势的皇命,就能瞬间操纵着千万人的生死。
“傻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萧令呵斥道,将她一把拉回这炼狱之中。
顾予初三两步跑到萧令旁边,蹲在伤兵面前,帮衬着萧令割开伤口,迅速的取出肉中的箭头,再熟练的摁住伤口,以防止大出血的性命之忧。随后,萧令清理伤口,上药到包扎,与顾予初都配合得当,仿佛两人是很久的搭档一样。
待一切处理妥当之后,顾予初方才想起来医舍的用意。
“萧兄,你可见到顾帆了?”还没等萧令回答,隔壁的帘子就被掀开来,一个青涩的小脸探了出来。
“将军!我在这!”顾帆激动的仿佛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顾予初看到顾帆的机灵劲,定是没受很重的伤,顿时也是放下心来。她走到他的矮床前,很是细心的检查下他的伤势,看看还有什么其他的伤口,还好,只是左边大腿中了一箭,并未伤及血管,大约半个月就能初好了。
顾帆也是被顾予初的温柔给惊讶到了,竟一时间错觉,感觉眼前男子更像是邻家长姐一般。
顾予初为顾帆细心擦干净身上和脸上的血迹,虽然早就确认过顾帆不是自己的弟弟,但也弄不清是什么原因,更像是一种精神上难以抗拒的寄予和托付,她早就不知不觉的将这个如景横一般年纪的少年当作是亲弟一般的关怀和在意。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一个忙前忙后,一个默默配合。
萧令也不知什么时候从别的伤兵床前踱过来,看着顾予初的贤惠模样微微挑起了唇角,眯起了眼睛。
“我看小帆说的对,不知道的人哪里觉得你是个将军,倒真像是个贤淑的小娘子。”萧令打趣道。
顾予初眉头锁起,瞪了眼萧令,警告他不要乱说大实话。
“小帆你说是不是呀?”萧令似乎并不领情。
“当然不是!”顾帆却意外的矢口否认,与前几日的玩笑很不一致,这道不是他贤惠到为顾予初考虑,而是他内心的自我暗示,想要扼杀方才令自己震惊错愕的错觉。
真是乖巧,这个顾帆的关键时刻还挺仗义的,顾予初心中夸着他千万遍,同时,很是得意的瞟了瞟萧令。
看着顾予初刻意抑制但仍难掩可爱的小模样,萧令笑的更灿烂了,不自觉的抬手理了理顾予初额头掉落的散发,顾帆心中一震,心中更加的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