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二年,黄河两岸的雨季比往年延长了好久。五月时开封府附近大决口,朝廷投入五万多人赈灾,至八月才平息下来。如今虽已深秋,黄河的水位依旧很高。
开封府外的一处黄河堤坝附近,有许多挖掘河道的士兵和军匠。工地上,还有几台装着轮子的器械正在清理淤泥。
突然一个器械“咯吱”一声停住了。原在器械旁边守着的一个年轻军匠,赶紧上前查看一番后,皱起眉头,转身喊道,“张监侯?张监侯?这台治水车又坏了!”
离这军匠不远的另一台治水车后,一个脑袋钻了出来,“好嘞!马上就来!”答话的正是一身男装打扮的张玥。
她来到河南开封府已经一月有余,这批治水车投入到清理淤泥的工程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工程进展极快。只是由于河道地形复杂,淤泥清理时,对治水车的损耗极大,所以出故障的次数特别多。
张玥带领一帮军匠对治水车反复的修理。期间,军匠们也学会了一些治水车的修理门道,但遇到大的故障,还是需要张玥来修理,于是,张玥在这里一连呆了两个月,之前答应朱佑樘一月之期也食言了,期间朱佑樘几次来信催促她回去,张玥只好采取拖字诀。
此时她刚修好一台治水车,听到她手下的军匠大钉说又坏了一台,赶紧站起身来,几步来到跟前,问道,“大钉,哪里出了问题?你查看了吗?”
那个叫大钉的军匠赶紧答道,“走两步就停下,我按照您之前教的,把齿轮处清理了,又能走了,但是走两步,又停了。”
张玥皱了皱眉,来到治水车左侧,打开车上的小盒子,伸手进去鼓捣半天,只听啪的一声,治水车又恢复工作了,
大钉赶紧夸奖道,“张监侯,还是您厉害呀!”
张玥拍了拍手中沾着的泥土,“大钉,其实你的分析没有错,故障的原因的确是齿轮需要清理了,只是清理齿轮后,你没有契合好齿轮,导致治水车修了坏,坏了修。所以并不是我厉害,是你不够细心。”
大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哦!张监侯,我下次会注意的。”
张玥认真地说,“大钉,你很聪明,要多努力哦!”
大钉使劲地点头,“嗯嗯!张监侯,他们其他军匠都看不起我,嫌我笨,只有您高看我一眼,我一定要当一个最好的军匠给他们看看。”
张玥鼓励地对他点了点头。
“张监侯!河道衙门派人来找你啦!”不远处堤坝上的一名士兵高声喊道。
张玥抬头向堤坝望去,只见一名士兵穿着罩甲,正向她这里张望。
张玥快步来到堤坝上:“你找我?”
那士兵恭敬地回答:“回张监侯,白大人命小人请您回去,有急事要与您商量。”
张玥闻之,与工地军匠们打了招呼,赶紧随那军士离开了堤坝。
开封府河道衙门内。
白昂面沉似水,正在屋内河道图前踱来踱去。来开封治水不到半年,他显得苍老了许多,双眼布满了血丝,胡子也因为长时间未得到修剪,乱蓬蓬的纠成了一团。
“白大人,你找我。”张玥健步走进房间,接过旁边侍随从递过来的湿手巾,快速擦了擦粘了泥垢的双手。
白昂转身见张玥回来了,紧绷的神情方有一丝放松,他屏退了屋内的随从,招了招手,“小五,你快过来。”
张玥快速来到河道图前,凝神观看。
“小五,你看姚家口这里的工程滞待不前,你几日前修理好的治水车又全都坏了,已经准备让士兵们拉回来了。”
张玥愣了愣,“师兄,这个月已经修了三回了,这坏的也太频了些。是派去的军匠维护的不好吗?”
白昂摇了摇头,“姚家口乃是开封与阳武的两条主运河的会合之处,是极重要的枢纽之地,我派去的军匠全是精英,绝不可能出现军匠懈怠维护之事。”
张玥皱起眉头,“那治水车损坏怎么会如此厉害?”
白昂叹了口气,“唉!我也犯愁这个事情,开封和阳武两段的运河工程已经基本完工了,姚家口这段若是不能打通,前两段运河的作用就发挥不出来。工程若不能在冬季冰冻之前完工,明年四月份解冻后,汛期一来,之前的心血就白费了。”
张玥心中也跟着着急起来,“师兄,我看也别等着治水车拉回来了,这一来一回耽误时间,明日一早,我就带几个人去一趟姚家口,除了修理治水车,我也现场摸一下情况,查一下治水车为何损坏这么严重。”
白昂望着略有消瘦的张玥,犹豫不决,“这.....小五,你如今的身份到底不同,让你如此奔波.....”
张玥打断了他的话语,“师兄,无论我身份变成什么,我都是你的师妹,师傅的徒弟。咱们师门的教诲我不会忘。”
白昂望着张玥,脸上闪现动容之色,“好!小五!师傅果然没看错你!”
白昂又嘱咐了张玥几句,便让张玥回房休息了。
为了保障张玥的安全,张玥的住所并没有跟其他工部派来的监侯一起住在军营,而是住在河道衙门里。对外宣称因为张玥是工部请来的治水车专设的监侯,所以以高待遇对待,而治水车修理上,的确全靠张玥在统筹修理。所以其他人都没有怀疑。
张玥在工地上跑了一整天,一进屋便趴在床上。
从京城追随他一同前来的如水,打了盆热水,用毛巾打湿,为她擦拭着脸、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