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唤了两声,却是没人应和,转身一看,却见那孩子已是不见了踪影,不知跑哪儿去了。
桓修身边的幕僚们也是一叠声地劝着桓修:“桓将军,根据兵法所言,我们远道而来,理应先驻扎下来,休整后再战,更何况此时该是我们防着他们来偷袭才对,您怎么能令人去挑战呢?”
桓修却是毫不在意地挥手道:“你们别废话了,我军若是和他们旗鼓相当也就罢了,本将军此次携五万大军席卷而来,这泉陵城内却是最多不过三五千人,以十倍之众,自然是转眼便能让他们乖乖地投降,还要管什么兵法什么战术的,难道你们没听说过‘纸上谈兵’害人吗?”
“但是,将军明鉴啊,如今我们的五万之众,还有三万在百多里外根本还没到呢,更何况将士们从早上起都没有吃过饭,这饿着肚子哪能打仗啊?”
“这些都是小事,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跟娘们似得磨磨唧唧的,没吃饭正好,待我拿下了泉陵城,便入城摆酒给大家庆功就是了。
众人还待再劝,桓修却不乐意听,冷冷地说道:“若是再有人口出狂言,扰乱军心,便以谋逆罪论处,都下去吧。”
此言一出,自是立刻清净了,那些文质彬彬的幕僚们纷纷摇头离去,当时便散了一半,而另一半,也是因为家族和桓氏世代颇有渊源,才不得不勉强留下罢了。
桓修却不在意这些腐儒们,他转身凝视着城墙上迎风飘扬的“唐”字,已经开始暗自想象那旗帜换成玄色的桓氏旗帜的样子了。
果不其然,不过是叫骂了半盏茶的功夫,那紧闭着的城门便慢慢地打开了。
桓修忙抬眼看去,却见那里面出来的并非自己想象中手捧官印,负荆请罪的唐云,而是一个英武的少年,一马当前地冲了出来,身后的士卒一字排开,竟是不过数百之数。
他不由得放声大笑,扬声道:“兀那少年,是不是唐云那老儿怕死,故而派你出来送死?你若是眼睛没问题的话,还是看看清楚我身后到底有多少人,你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做‘螳臂当车’?”
那马上的少年半点惧色也无,所骑之马通体黑色,唯有额前一缕白色的鬃毛,十分好看,一人一骑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不是寄奴又是谁?他身后的军士们心中虽是惴惴,然而此时城门已闭,唯有死战而已,众人同仇敌忾,自是气势高涨,每个人眼中都露出了决绝的神色。
寄奴挑衅似地举剑指着桓修,一样大笑道:“哈哈,你不过是凭着人多势众罢了,可敢与我单打独斗,痛痛快快地放手一战?”
桓修神色一滞,他并不擅长武艺,更是不能以身试险,不由得大笑道:“我乃陛下亲封的驸马都尉,桓氏的嫡子,世代簪缨,尊贵无极,你小子又是什么身份,竟敢让我与你单打独斗?”
寄奴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说道:“我叫刘寄奴,是个军中小头目罢了,若是你不敢跟我单打独斗,那便命你那些狗腿子一起上吧,本小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桓修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他退开几步,对军令官吩咐道:“命前军五千人上前,灭了这小子。”
军令如山,军令官三声号角响起,为首的先锋军队虽是人人满腹怨言,却也不敢有半点违拗,又见那小将所率不过是数百人而已,更是轻视,有好些人只是懒洋洋地扛起了武器上前,却是拼命地往后躲,不想冲在前面当炮灰。
就这样你推我,我拉你的,这五千军士还是慢慢地围拢了上去,因人数差距实在太悬殊,竟是隐隐有着合围之势。
寄奴见时机正好,当机立断地喊了一声:“摆阵!”
方才还是零零散散,看似毫无章法的士卒们,似是如条件反射一般,飞快地调整着位置,前后中三队,整整齐齐,半点颓然之状都无。
桓修眉毛一扬,心道,这小子还算有几分能耐,真是可惜了。
他冷冷地喝道:“进攻!”
这并非他不知爱才,只是这是自己的第一战,必须得以雷霆之势,保证全胜才行,若是流露出半点迟疑,半点软弱,那便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这小子,只能说他是运气不好了。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优雅地侧过身去,不想看到那血肉横飞的画面。
然而,人仰马翻间,他所听到的,却是己方士兵的惊叫声,还有城墙上守军的喝彩声。
那阵型如同半开的莲花一般,以血为花瓣,绽开了半圆形的一圈。
只是那血,大多是己方骑兵和马匹的血,那可恶的小子竟是丝毫无损,悠哉悠哉地站在那里,从容地大声呼喝着,竟是如拈花的巧手一般,牵引着阵法的变化。
他面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又十分从容,似是完全不受面前这血腥的一幕影响一般,冷漠无情,令人不期然地心生敬畏之意。
“伤者入内圈,盾兵上前。”寄奴站在那阵法中间,面上虽被撒上了敌人的鲜血,抑或是己方伙伴的热血,但他却没有半点犹豫和怜悯,只是大声地指挥着自己的队伍,无情地屠戮着敌人。
桓修这才发现,那阵法及其古怪,前排的盾兵如铜墙铁壁一般,后排的弓兵则分为两轮,分别一上一下地换箭,射箭,自己的骑兵就算能冲到那阵法之前,却也会被中间的戟兵所刺伤,几乎碰不到后排弓兵半根毫毛。
不对,这架势,是要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