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臧俊正在欣赏自己新得的画卷。
晋廷东渡后,东晋臣民举目有河山之异,抱厌世观念者尤多。反而促进了宗教的兴起,而绘画风格也受其影响,随着宗教而发扬其异彩。所以当时流行的绘画题材,最时尚的是人物画,人物画中最顶尖的要数道释画,不管是收藏的画卷还是寺庙的墙壁,都常见庄严的宗教人物画。
当代最出色的画师莫过于谢安最为推崇的晋陵无锡人顾恺之,前朝兴宁年间,他曾在建康瓦棺寺选了一面空白的墙壁,独自闷头画了一幅巨大的维摩诘画像,待打开门的时候,壁上的维摩诘巨像,光耀整个寺院,使默默无名的瓦棺寺一朝成名,募钱百万。
这次阮太夫人就投臧俊所好,送了好几卷前朝曹不兴和当代顾恺之的道释画卷,喜得臧俊爱不释手,日夜观赏礼拜。
因此,当郑氏的贴身婢女翠环来报主母病情的时候,臧俊并未放在心上,只说请夫人莫要操劳,多多休养才好。
郑氏本就是装病,自家夫君都不来捧场,顿时有点蔫了。
翠玉见状鼓励说道:“夫人才病了一日,老爷不来探病也属正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夫人还要忍耐几日才好。”
郑氏想想也是,于是装模作样地传话给萩娘,只说自己偶感风寒,让她不必来请安了。
果然过了两日之后,臧俊发现自己的妻子还缠绵病榻,有些焦急地亲自来探病了。
只见郑氏苍白着脸斜倚在榻上,脑袋上搭着扶额,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他关心地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一连多日病势都没有缓解的样子吗?”
郑氏尚未答话,翠玉先叫起屈来:“老爷有所不知,夫人的病连郎中都说不出所以然,只说是气虚之症,须得心平气和多补养才好。只是自打夫人病了,大娘从未来探望陪伴,十分漠不关心,夫人心情不好,才迟迟没有起色。”
郑氏作势道:“要你多话。”一边又和臧俊说道:“老爷别听那小蹄子胡扯,是我让大娘不必来请安的,怕过了病气给她。”
臧俊大怒道:“你这又不是传染之症,有什么过病气之说?那不孝女,明知母亲有病也不来侍奉,当真是不孝至极。”他又吩咐刘妈妈道:“刘妈妈,劳你去传话给那不孝女,只问她,知不知道‘善事父母为孝’,明不明白‘子爱利亲’的道理。要是她还不懂事,再来报我。”
说着,他一甩袖子,气呼呼地去了。
翠玉使了个得意的眼色给郑氏,两人相视而笑。
过了许久,郑氏的脖子都等长了,萩娘才姗姗来迟,她悠悠下拜,说道:“萩娘给母亲请安了。不知母亲得了何病,倒是让萩娘担忧至极。”只是她神情中毫无担忧之色,只含了暗暗的嘲讽。
郑氏本就心里有鬼,恼羞成怒道:“做母亲的还要事事向你交代不成?我平日里对你也太宽待了。你父亲的话你也听到了,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为我侍疾,尽一尽你为人子女的孝道。”
“是,母亲。如此儿就先去为您煎药了。”萩娘应道。
眼见她出去了,郑氏反而着急起来,她抓着翠玉的手问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我真要吃这小贱人煎的药?没病都吃出病来了。”
翠玉安抚她道:“哪能呢,这药方子都是温补的健身药,吃不坏人的,抓药煎药都是翠环亲自动手的,绝不会让那贱丫头经手,最多就是那丫头在一边看着,最后亲手给您端上来而已。”
郑氏安心了几分,说道:“是药三分毒,能不吃最好还是不吃。”
翠玉含笑道:“正是这个理呢,夫人放心吧,只要坚持几天,我们安排的道士就能上场了,等一切都成定局,那贱丫头才知道您的厉害呢。”
郑氏想象着自己扬眉吐气的画面,顿时觉得良药苦口,也是可以忍忍的。她最终说道:“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多叮嘱一下翠环,不要让那小蹄子钻了空子。”
翠玉答应了,自去吩咐翠环不提。
那边厢萩娘为了不引起郑氏的怀疑,也没带常用的李妈妈崔妈妈,而是年纪最小的采棠在身边服侍,两人坐在药炉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翠环聊天。为了避嫌,萩娘完全不动手,的确只是在一边看着翠环煎药,因着天热,采棠也只是偶尔帮她扇一下风。
这日,郑氏的贴身婆子严妈妈来到药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采棠打扇,翠环煎药,萩娘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打瞌睡。她放心了一半,对翠环问话道:“夫人让我来问问还有多久煎好,她还等着大娘去与她作伴呢。”
翠环天天坐着煎药,天气又非常炎热,简直是心火直冒,她强忍着怒气说道:“妈妈,郎中开药的时候也曾说了,须得文火慢慢地煎两个时辰以上才好呢,请夫人稍等吧。”
毕竟天气太热,翠环心浮气躁,连严妈妈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没听出来,严妈妈被她一阵抢白,心道这小蹄子毕竟上不得台面,谁是外人谁是自家人都分不清楚了,只得陪笑道:“女郎,夫人甚是思念你,还请先去陪伴夫人为好,翠环煎完了药自会送来给夫人服用的。”
萩娘也不推脱,扶着采棠的手,一步三摇地去了。
郑氏脸上带笑,和颜悦色地说道:“萩娘甚是有孝心,只是我近日只觉恹恹的,若萩娘有心,不妨拿些话本来念与我听听,倒也是不错的。”
这办法也是翠玉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