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心轩。
“你回来得刚刚好,我正想着以宗门渠道联络你,获知你的方位呢。”
黄长老斜倚在矮榻上,言语中流露出宽心之意。
比起以前,这次她显得有些疲惫,眉间含着淡淡愁绪。
镜映容略作思忖,道:“你是因为兽潮的事而担心我吗?”
黄长老微微一笑,道:“你也听说了么?也对,现在宗门上下已经传遍了吧。不单单是担心你,获悉每个弟子的所在之处,也是我们眼下要做的事情之一。”
镜映容点点头。
黄长老捏捏眉心,道:“宗门已制定了初步计划,我不日就要离开,言心轩也要关闭一阵子。你和其他人一样,在言心轩重开之前不需要过来了,尽量待在自己的洞府,随时听候宗门调遣。”
“嗯。”
黄长老看了看镜映容,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抬眼再次看过来,同时伸出手掌,掌中出现一封书信似的事物。
“要是我回不来,就有劳你将此物交给掌门了。”
镜映容接过书信。信封被禁制封锁,使人难窥里面内容。虽然她能够将神识不留痕迹地探入,但她没有那么做。
镜映容答应后,黄长老笑了笑,因疲惫而略显黯淡的双眸明亮了些许,道:“先不说那些个烦心事了。喏,当初约好要送你的黄笼果果酱。”
她将一只密封的圆肚小罐子递给镜映容,镜映容收下的同时,她又笑着问道:“此番游历,收获还不错吧?可有什么好玩有趣之事,能与我说道说道?”
镜映容说起了自己在合乐村和十绝府驻地的经历,黄长老认真地倾听着,时不时点下头。
听到镜映容说自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用眼神来演出角色的情感时,她不由莞尔。
“你啊,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世上最为诚实的人了。”
黄长老半是打趣地道。
镜映容道:“谢谢夸奖。”
黄长老又笑了。
“你让我想到一种事物。”
“什么?”
“镜子。”
镜映容:“……”
黄长老自顾自地言道:“镜子这种事物,能够诚实地映照出任何存在之物,却映不出更深层次的感情。”
她挑起眼角,带些玩味地注视镜映容,“你能感受到别人对你怀抱的浓烈情感么?比如热烈的爱,抑或深沉的恨。”
镜映容:“能。”
“那你能反馈以同样的情感么?”
“不能。”镜映容果断答道。
这份回答显然是在黄长老的意料之中,她语气里夹杂了丝丝感怀:“是啊,普通人都不能,不是谁深爱我,我就能爱上对方——若真是如此,也许反而会更好。”
镜映容:“因为情感很难对等,所以世间总有很多求而不得。你是在感慨这个吗?”
“差不多,不过——”黄长老稍感惊讶地瞧她一眼,“求而不得,这话竟能从你口中听到,叫我有点意外啊。”
镜映容没有回答。
“说起来,”黄长老若有所思,“镜子映照万物,可是镜面背后是什么,倒也很少有人去探究呢。”
……
从言心轩出来,一路经过的悟道塔、武灵碑、神斗宫等修炼场所大多都已关闭,直道中也没有多少弟子。
到了外面的相黄城,来往之人才稍微多了些。大部分弟子都是一副行色匆忙的样子,但面上并无忧虑沉重之类的神色,反倒是兴奋之意更多些。
镜映容仰头望向天空。无云的晴空下,时而可见一艘飞舟驶过,驰往宗门之外。
极界笔:“看这情形,太初观门下弟子还挺乐观的。”
极煞剑:“岂止是乐观,有些人估计都当成一场机遇了。”
极界笔哈哈哈地笑了几声,道:“对人修一方这么有信心,不知是好是坏啊。”
极焰珠:“兽潮诶,真好奇妖兽掌握了什么底牌,敢下这么大的决心,连前期的铺垫跟试探都跳过了,一来就是兽潮暴动。”
镜映容:“它们可能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极焰珠问。
这时镜映容却蓦地步子一停,视线投向街角的一株大树。
树上坐了一个人。那人缩着身子,一下一下地揪着树叶,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表情有些呆滞。
极焰珠:“啊,是那个疯掉的弟子。”
元尧忽然朝镜映容看来。对上镜映容的视线,他迷茫地眨巴了下眼,目光一触即收,继续埋头揪树叶。
镜映容:“他突破到化神了。”
极界笔诧异地:“疯了还能突破?这小辈……意志相当坚定吧。”
极煞剑:“坚定过头未必是好事。”
它们在这边讨论,元尧在那边将揪下来的一捧树叶抛起,瞪圆眼睛看着树叶哗啦啦撒落一地,开心地鼓起掌来。
他与街上来去匆匆精神昂扬的弟子显得格格不入,倒是和一身闲散的镜映容更像是同处一个世界。
“突破……那个,镜子,”极焰珠想到了某事,“你是不是该把你的修为提一提了呀?”
镜映容:“我的本体有在自动吸收能量。”
极焰珠:“说的是你模拟出来的修为啦,你的真实修为再提还能怎么提嘛。”
“哦,对。”
镜映容应道,接着不动声色地将外显的修为气息调整一番。
“好了。”她道。
极煞剑:“恭喜,你已经是一名成熟的元婴修士了。”
“……”
……